快走到清泰宫的时候,他在路上遇到了丽太妃。
丽太妃一身盛装,艳丽逼人,竟然在路口等他。
苻晔向她行礼:“丽太妃。”
丽太妃伸出手来。
苻晔托住她纤细的手腕,只闻到她身上浓郁的芬芳。
她今日打扮的实在华贵美丽,叫人目眩神迷。
丽太妃一边走一边说道:“桓王可知道这清泰殿都发生过什么?”
苻晔道:“听说过一些。”
丽太妃拾阶而上,清泰殿灯火通明,挂满了红灯笼,只是灯笼光幽微,在朱红色的廊下晃荡,映照在她眼睛里倒有几分凄艳:“当年诸皇子皆命丧于斯,我等如今还要年年进殿宴饮,这便是当今陛下的恩罚决断。如此看来,桓王流失异邦多年,何尝不是一种幸事呢。如今你贵为我朝唯一的亲王,将来恐怕更是后福无穷。只是高处不胜寒,桓王在荣宠之余,记得也多望一望这清泰殿。”
苻晔听懂了她言下之意,回道:“儿臣只想做个富贵闲人。”
丽太妃闻言莞尔一笑,唇角似有讽意:“看来桓王在这宫里呆的还是不够久。”
她扭头看向苻晔:“宁妃姐姐如何了?”
苻晔一愣。
丽太妃微微一笑,仪态万方:“宁妃姐姐一向有耐心,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就最懂得韬光养晦。如今隐忍筹谋数年,以求万全,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一息之念,否则又哪里有真正密不透风的计划呢?她拖得太久,知道的人也太多,失败倒也是必然。真是可惜。”
她神色已经变冷,将手收了回来,发髻上银钗清冷作响:“你应该禀告给苻煌的,异心之人被铲除,他今夜才能安心喝酒,不是么?”
说了便在女官的陪侍下进入了清泰殿。
苻煌批了两道折子,秦内监匆匆赶来,道:“陛下,宁太妃被太后娘娘送出宫去了。”
苻煌挑眉,道:“那不是可惜了一场好戏。”
秦内监说:“据说是殿下发现了她的阴谋,禀告给了太后。”
苻煌看向他。
说起来这宁太妃也是死有余辜,当初陛下四面楚歌,身中癫蛊剧毒,被折磨的形销骨立,诸皇子虎视眈眈,先帝更是叫人寒心,但陛下对宁太妃母子何等信任,却不想此母子居心更毒,陛下杀伐决断,但依旧留宁太妃一命,谁知这宁太妃不知悔改!她以求道为名经常出行宫,以死士更换身边女官,又运凶器入宫,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在可笑。
陛下行事诡谲,秦内监忧虑多时,听说太妃找的死士训练有素,万一伤了陛下可怎么办?就算陛下全身而退,太妃谋反,杀她理所应当,但除夕宫宴搞这一出,不知道宫宴上的贵人们作何想法,一想到好好的除夕宫宴又要变成一场血淋淋的惨案,秦内监思来想去,都觉得对皇帝都没有好处。
但这是苻煌一贯的做法。
他很喜欢纵容这些要谋逆的人,像是玩一场游戏,然后以暴烈手段铲除他们。有时候他并没有完全把握能全身而退,但他乐此不疲,似乎自身生死也不是特别在意。
皇帝任性妄为,劝止不住,倒是叫秦内监每次都忧虑不已。
因此他觉得苻晔此举甚好,避免了一场惨案。
秦内监说:“也不知道殿下是如何发现的,殿下真是心细如发,他来送花之时,还说宫中夜宴,人员繁杂,叫奴才多带护卫随侍。”
他猜他此举是想两全。算得上仁义之举。
苻煌却问:“什么花?”
出来却看到殿中摆了一瓶白梅,白花粉蕊,点缀着青色花苞,很是漂亮。
秦内监道:“桓王殿下亲自送来的。”
苻煌看了看那梅花。
竟像是他梦里那一枝。
秦内监又问道:“陛下,宁太妃那边,要不要……”
苻煌思虑片刻:“叫她活着吧,或许哪一天能看到我比她先死,她也高兴高兴。”
秦内监:“陛下!”
苻煌嘴角似笑非笑,看着梅花出神,过了一会又道:“不过,长命百岁地活着,气死他们,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