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时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心里方才升起的情绪淡了许多,她颇有些哭笑不得,“便是如何普通的男子也无所谓么?这般我日日对着他寻常的相貌,平庸的才学……”
难道自己就不心塞么?再说,寻常的男子家里就真能干净了?
想法设法找个没婆母的,没弟妹兄姐的?这种孤儿上哪儿去寻?谁知他刑克六亲,克不克妻子呢?
香姚吐了吐舌头,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那咱们离了梁府,娘子还不是要重新成婚重新同旁的男人生孩子么?既都是要生孩子的,同谁生有什么分别?日后娘子再找的姑爷能有公爷俊朗聪明吗?官职能有公爷高么?您说寻个没有官身生的也平庸的姑爷!娘子愿意我也不愿意!您是只顾着自己好了,那日后小主子岂不是很惨?长得不好看还不聪明……”
她一面说着一面察觉到气氛不对,桂娘已经扭身寻找起了鸡毛掸子,吓得香姚一面说一面提起裙子往外跑:“我不说了不说了!”
桂娘气的要死,同春兰两个追着香姚打。
“快给我抓住她!”
“你这个死丫头!当着娘子的面,胡说些什么!”
盈时看着吵闹的一切,抹了抹眼眶上已经干涸的泪,被成功气笑了。
屋子里方才的喧闹随着三人离去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窗牖轩敞,外间的天色渐渐透黑,泛着透紫的迷迷蒙蒙。
盈时迎着天边的最后一丝光晕,静悄悄坐在软榻上。
暗淡的天光落在她冷玉一般的肌肤上。
她掀眸瞧着窗边几株半开的木犀花,这般相似的天色,也不知为何总叫她心里空落落的,不安的紧。
她其实一直是个缺爱的孩子,这般的天,总叫她又想起了在山中奔逃的那几日。
……
窗外秋夜凄凄,风声萧瑟。
到了将要歇息的时辰,二老爷火急火燎差人将自己子女儿媳尽数叫了过去。
府上二姑娘三姑娘身份总有些窘迫。
梁家已出嫁了的大姑娘是萧夫人亲生的,那时府上一三个小子,只得一个姑娘,偏偏这唯一的姑娘也生的是乖巧漂亮,自然满府是疼宠的如珠似宝。更是十分得老夫人喜欢。
老夫人心里梁昀排第一,这个日日养在身边的孙女只怕都能排到第二去了,连梁直与梁冀都差了她许多。
可二姑娘三姑娘比起同一个爹生的大姑娘,身份地位可谓是天壤之别。二姑娘三姑娘生的晚,又有一个大姐在前头,老夫人便是想要同孙女亲香亲香,也远远轮不到她们。后头大姑娘出嫁了,老夫人也年迈,早没了精力继续亲近她们。
二老爷更是压根不理会内宅的事儿,嫡母萧夫人对着不是自己肚皮出来的两个姑娘总是能打压就打压,能不见就不见。
久而久之这两位姑娘整日在府中犹如隐形人,长此以往性子也是腼腆胆怯,更是少出来见人,除了逢年过节出来走一趟,时常连梁直这个亲兄长都忘了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妹妹。
“二哥,二嫂。”两位姑娘微微屈膝,朝着姗姗来迟的梁直萧琼玉见礼。
梁直没怎么注意到声音小的两位妹妹,着急近房同父亲说话,倒是萧琼玉和善,与两位妹妹互相见礼,立在一旁又是问了她们好几句话,这才领着两人一同走进去。
梁直给梁挺请了安,开口便问道:“父亲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儿?”
一家人鲜少这般来齐了的。
梁挺没有多言,只捧着茶盏,淡淡将将白日里老夫人说的话说了出来。
不出所料,二房众人皆是目瞪口呆,惊耳骇目。
梁挺看着自己两个还年轻的女儿,无力的摆摆手,“明儿你们都去劝一劝你们的三嫂。左右都是女子,年纪又都差不多,有什么话也不避讳着……”
这话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要不怎么说是老狐狸呢,一出手就不给旁人反转的余地。
旁人出了这事儿自是都是害羞的,无非也就是觉得面子上不好意思,抹不开面子,更无颜面对府上众人。可梁挺一出手却是直接叫整个府上都知晓了,不仅都知晓,还要叫小辈们都出去帮忙劝说去。
这可不是釜底抽薪?直接捅破窗户纸了?
叫她们都去劝说就是摆明了告诉盈时,这事儿无论她拒绝与否,府上全部人都已经知晓了。
不仅知晓了,如今还来劝说她呢。
事已至此,自然不存在什么害羞不害羞了,心里也没了那道坎,不成也得成了。
否则日后再见面,大家伙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其实这事儿最难说通的当是梁昀,梁昀虽秉性温和,但却并非一个愚忠愚孝之人,否则就不会这么些年老夫人都没法强压着他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