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画面再度从不愿碰触的记忆里被翻找出来。
为什么要那样严苛地训练自己处理术后严重并发症时的能力?
因为停下的体外循环再度转机或是二次开胸,在很多情况下就是最后的机会,是真正让病人站在了最后的门槛。
林远琛曾经在二次转机完成修补,重新复温复跳的时候,沉默而又冷淡地看向被从房室沟一点点外渗的血液就吓得几乎心脏骤停的陆洋。
你看,这就是生死的边界。
这就是处理二尖瓣的时候,一个细微到来不及注意的不恰当牵拉会造成的严重后果。
心脏手术台上一切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你的思维逻辑和对每一分力度的计算一刻都不能掉线。
话语依然清晰深刻,又再度响起。
陆洋,惩罚是为了让你记住错误不要再犯,并不是让你退缩或者失去再次尝试的勇气。
伴随着厚重的皮带一记一记地抽落,那也是他唯一一次感受到捉摸不定的安抚和安慰。
“你真他妈的是个疯子!你整个师门都他妈的没有正常人!”
“只要老师不松口,你就一天脱离不了陈院的师门,不要连着自己一起骂。”
林远琛坐在沙发上,面对着程澄的愤怒,依然平静。
“那一例我做得很有把握,病人恢复得很好没有后遗症,随访近三年也没有任何问题。你现在拿这件事来质问我又是何必呢?”
“如果当时出事,你是什么处境?你的处境会比现在老梁的更糟糕!”
“再糟糕也不会比两年前糟糕!”林远琛也忍不住激动起来,“起码我在场我可以负责,我不会让一个住院医奋力救人之后还要顶责任,我也不会在手术台上,让那样的意外发生!”
“临床医学教学不是让你拿病人拿医院的声誉拿你自己的职业生涯去冒险!”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这次出事难道是学生造成的吗?况且我作为他的带教,我敢负责,我允许他做的操作,我都有把握有能力挽救他一切失误,如果不是我这样教他,上次老韩的病人他敢床旁二次开胸吗?他这次敢做补救吗?他来急诊的时候你说他多能干,比你手下的高年资主治还强,你现在倒来指责我了?”
“如果不是你这么激进地教他,他会差点做不成医生吗?”
空气凝滞。
痛点一旦被赤裸无情地撕开,两个人都无言地冷静了下来。
林远琛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力的颓然,但他还是很快地平复了下去,声音又恢复了沉着冷静。
“一个医生不能因为有想要救人的心受到责难。”
“我的教学也许很多人看来不应该,我的性格也是有缺陷,但是你不能不承认,除了越级,那件事情里陆洋手术台上的所有操作都是没有错的。甚至这个越级,如果我作为带教在场,也不会成为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