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箫微微一笑,提醒道:“这不是有现成的素材吗?”
“什么?”卢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一直很崇拜自己的姑姑,姑姑说什么他都会很激动。
“写写你妈妈。”卢箫似笑非笑地瞥一眼嫂子,声音变得轻快了起来。“你妈妈多热爱时总元帅,她总想你讲述他的事迹,对你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她将‘伟大的时总元帅’带进了你们家。”
作为曾经的军人,卢箫在部队里写过不少类似的汇报,也看过不少,这种八股文对她来说信手拈来。
“对啊,谢谢姑姑!我现在知道怎么写了。”卢安立刻拍手称妙。
卢箫挑了挑眉。
姑侄俩对视时,眼里隐含的笑意是同一意味。
一旁的绫子则昂起了脑袋,一脸自豪。
“啊这个嘛,说明我教育得好。”
“那我先去写作业了。”卢安边说着,脚步边偷偷向屋门的方向挪。
卢箫微笑地点点头。
“去吧。”
看小侄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屋门背后,且屋门轻轻关上之后,卢箫这才开始跟嫂子进入严肃的话题。
“你最近感觉寂寞不?”
“安安上学的时候,确实会。不过不打紧,我和布鲁诺他们家谈得来,每周二和周五下午,我们都在布鲁诺太太家聚会喝下午茶,还挺有意思的。”绫子微笑着。
“那也只有两个下午。另外三天还是会寂寞的吧?”
“家务活儿怎么也干不完,我还要赶集卖毛线,挺充实的,你们别担心。”
看着嫂子的表情,卢箫觉得她是真心的。更何况以嫂子的智慧,是很难想出任何谎言的。
卢箫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有没有想过像凯瑟琳一样,找个好人家嫁了?”
绫子立刻厌恶地皱起眉头:“什么,你让我背叛笙?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哥哥?”
卢箫好声好气地解释道:“这不算背叛,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对他也仁至义尽了。生活总得继续。”
绫子的眉头稍稍软化了一点。
她叹了口气,挤出一个沧桑的笑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不能改嫁。我的心早就给你哥哥了,不想再看到其他男人了。”
卢箫愣住了,她从没在嫂子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被出乎意料的回答抓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里确实泛起了一丝别样的酸楚。
“我爱你哥哥,现在也是。”见小姑子半天没有回应,绫子补充了一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万分温柔,就好像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过去。
两人安静了十秒钟。
“那也挺好。哥哥能有你这样的爱人,是他的福气。”卢箫突然有些羞愧。这是她头一次面对嫂子时感到羞愧。
绫子的微笑很自豪。
正如她谈起自己对安安的爱国教育时的那样。
回家路上,卢箫回想着今日的对话。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在她的心里蔓延,似墨水葡萄缠住了岩石,温软却粗糙。
嫂子一直很专一,对哥哥是如此,对她所信仰的时振州也是如此,就连以前总用同一种针法织毛衣都是如此。
这究竟是不是一个好地品质呢?
尽可以批判她,却不能嘲笑她。
然而,总有一股不安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因为那实在是一种过分的偏执。
如果她的信仰崩塌了,那会怎么样呢?
卢箫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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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卢平第一次上小学。
清晨一起来,卢箫开始为侄女准备早饭,整理书包;白冉则把平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为她编头发,解答这个好奇的小女孩对小学的一切问题。
白冉细长的手指拈起那灰色的柔软发丝,将它们编成整齐的麻花辫。平常卢平一般都散着头发,但世州的学校要求长发必须扎起,她们便只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