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法蒂玛拒绝了芒罗家大儿子的提亲后,她和司愚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某一天,从未把画笔交给过别人的司愚将猪鬃笔交给了法蒂玛,而法蒂玛靠到她身边,小臂抖得不成样子,第一次画画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地紧张。
司愚鼓励她在自己已完成的画上随意落笔。
法蒂玛脸色苍白,迟迟不敢落笔:“真的可以吗?我会毁了你的画的。”她一直很胆小。
“随机性会让这幅画更好。”司愚纤瘦的手扶住她的手腕。
法蒂玛终于落了笔。那沾满红色颜料的猪鬃笔刷触到画布上,歪歪扭扭留下一串痕迹。
于是,画布上。
海边的日落中,出现了一颗突兀又稚嫩的爱心。
司愚满意地笑了。
自从她和法蒂玛生活在一起,她的笑容愈来愈放松,到最后竟能看出发自内心的喜悦了。
也就是那时候,远远看着她们的卢箫预感到了分别。
不过,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遇见,她始终相信着这一点,就像她自己和白冉一样。
卢安上三年级了。
教室里的十字架撤走了,往年该准备的感恩节大餐也消失不见。他的国文课本被替换成了他曾在一年级使用过的那一系列教材,扉页便是“向伟大的时振州总元帅致敬”几个字。
绫子对此感到自豪,她甚至会骄傲地扬起头。
有时在和世州执法人员聊天时,她会反复强调:“我为时元帅收留了凯瑟琳,为他献上了一个孩子。”
卢箫担心卢安受到妈妈的影响,也被世州洗脑成一个狂热分子。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多虑了。
对于一个天生的作家来说,卢安表现出了超越他这个年龄的清醒与判断力。小侄子素来是个安静的人,听到一句话后,他通常先保持几秒的沉默,好像在深思熟虑什么。在完全考虑好后,他才会开始说话。
“以我现在的阅历,我还判断不了好坏。”坐在院子里的卢安经常会说出类似的话,老成得可笑。“所以我不会说太多话,既免去别人的麻烦,也不给自己找麻烦。”
而听到这些话的卢箫,会冲他欣慰地微笑。
小时候堆起的城堡已经被风吹散了。现在的卢安只能对着空荡荡的院子编故事,可编故事的水平却越来越高了。
那双墨黑的似牧羊犬的平和眼睛中,经常能倒映出不存在的鸟语花香。他喜欢编关于英雄的故事,或许是因为他看到了身边的英雄。而他口中的英雄总是不完美的,会犯错,会说出言不由衷的话。
他抬起头,看向姑姑:“姑姑,我以后能成为一个作家吗?”显然,绫子一直不看好儿子对文字的热爱,经常打压他。
“当然能,你有文人专属的才能。”卢箫微笑。
和卢安完全相反,他妹妹卢平是一个烈性子。卢平喜欢喋喋不休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而且会欺负哥哥。但哥哥卢平一直保持着绅士风度,悉心地照顾她。
凯瑟琳对于蛮横的女儿无可奈何,只能拜托卢箫去管教她。不知为什么,小孩子们都很服卢箫,或许是感受到了卢箫从军队中带出的不凡气质,又或许是对白冉姑姑的臣服转移到了其爱人身上。
莫名其妙的,看着卢安和卢平,卢箫会想起自己和白冉。白冉也喜欢掌握主动权,也喜欢喋喋不休地自大。
不过,卢平自大得有理。
她表现出了超人的数字敏感度,卢箫一眼看出,如果好好培养,小侄女将成为一个数理天才。刚三岁多的她不光能独立完成百以内加减法,还能理解乘法和除法的含义。
卢箫明白爱人对孩子的喜爱了。
他们代表着新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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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5年11月26日,南宫千鹤子自杀。
2195年12月2日,沃尔夫·费曼无条件投降,所剩的旧欧军队一夜之间完全放弃了抵抗。
其实在南宫千鹤子自杀的那一刻,旧欧的生命就已走到了终结。
她在世的时候,人人都在骂她;可一旦没了她,人们便会发现,没有人比她更适合领导旧欧。奇异的劣根性与矛盾性。
只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要开放,要包容,要让人民感受到来自政府的关怀。
——政治绝不可只有一种声音,即便它的代价是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