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小的宫大妞因为太过高兴,没仔细看清,不然,她会发现,目光里写着怜悯。
今天真是不错的日子,本来对立储事件没有任何感觉的她,突然觉得,其实立个女太子不错,如果能天天如此好运,天天立都没关系。
因此,她对女太子稍稍关注了一下,她是长楚公主,好像是叫元敏,名字比自己好听。
宫大妞,一直觉得,自己的母亲跟自己身边的人都不同,哪里不同,小小的她说不上来,但是就是不一样。
例如,她娘长得很漂亮,即使一直病着,但是依旧很漂亮,如果脸不那么白就好了,宫大妞想。
还有一点是母亲识字,这里很少人会,偶尔会说一些她有些懂,又有些不懂的话。
她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但她娘说,她爹取的,她娘觉得很好,这样的平凡,平凡的好。
娘后来说了,如果实在是真的不喜欢,哪天遇到厉害的人物,让他换个名字好了。
对年仅七岁的宫大妞看来,厉害的人,怎么定义,她还不知道。所以,她一直没有遇到厉害的人,所以宫大妞这个名字就一直跟随着她。
说起来,如果,宫大妞不识字的话,她永远不会对自己的名字有所异议,即使叫宫小狗都没问题,但是偏偏这个穷地方,在没几个人识字的地方,她娘竟然识字。
娘一直病着,躺在床上好几年了,躺这么长时间,即使是圣人都会无聊到发慌,所以娘就略略教了她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娘总是执着于让宫大妞平凡一些,并没有让大妞学太多。
说也奇怪,无心插柳柳成荫,宫大妞偏偏对读书写字很有天赋,学得极快,极快也没用,即使她想学,她娘之后,就不肯教了,一旦宫大妞好学,她娘总是异常的虚弱。
大妞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几次下来,不敢再好学了。
说来,宫大妞觉得,她爹就比较正常,很粗壮的人,高且壮,总爱抱她,满脸的胡须,爱往自己脸上磨蹭,扎着难受。
令她最难以接受的事情,就是他喜欢把自己往天上抛,他的力气极大,抛得极高,把她胆子都快吓破了,万一爹要是没接好,绝对会变成肉饼,就像鸡蛋掉在地上碎得乱七八糟的,想来毛孔都会发毛。
到现在,直至将来,她还一直很畏高,跟这个绝对有着直接的关系。
还有一个后遗症,那就是她对高壮的人,既有亲切敢,又有恐惧感。
她爹是个猎人,这里大部分猎人都是如此,从小身边都被一群粗鲁而健康的人围着,不管是男,是女,所以,她娘的病态才显得不正常。
不幸的事,去年,她一向强壮的爹,竟然死在雪崩里,她一直认为,她娘一定会比她爹先死的,她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就像村长老爷爷,但是事实证明,不是认为就是事实。
他爹比她娘先死,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死了,明明一起去的那群猎户里,没有比他更强壮的人,明明那个男人说了,一定要打头老虎的给她看的。
她就知道,他就会吹牛,他就会骗她。
宫大妞不是爱哭的人,从小就很少哭,但是那天,她哭得一塌糊涂,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心里堵得很塞的很塞的感觉排解出来,她不知道如该如何是好。
这种哀伤的情绪,不是年幼的她所能理解的。
在她短短生命里,有了超负荷的伤痛。
宫大妞是个乐观的人,而且她还是孩子,即使,她开始早熟了,但是生活还在继续,她还有娘亲要照顾,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
父亲死后,所有的生活负担都落到她身上,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哀痛。
宫大妞又一次清楚的知道,她娘跟她们所有的人不一样。
在宫大妞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娘只是叹气,似乎只是可惜,而不是哀痛。
这在大妞的心里永远的刻下了一道痕,不深不浅,没有刻骨铭心,也没有寥寥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