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路大坏蛋!”真绫抓狂。
“某个花心的家伙啊,这样戏耍女孩子可是会挨揍的呦。”酒德麻衣调侃,她就淡定的多,立的笔直,手压鱼竿,如老僧入定。
打闹片刻后,二人继续拿起鱼竿。
路明非吹着海风,给上衫真绫掰扯故事,从《加勒比海盗》的原型,十六世纪名满四海的海盗之王亨利·摩根的个人传记,讲到大殖民时期西班牙人运着新世界的贵金属,开辟新航路的历史,再跳脱到一些冷门的奇特小知识,比如人可以在水下做爱啊,以前有AV团队来这边拍过畅销片啊,再比如人和海豚其实也是可以那个的啊……
听的少女面红耳赤。
“停停停,还是说海盗吧,话说小路,那个什么亚瑟·摩根?,后来怎么样了?”真绫掐了掐小路的脸,既是转移话题,也打发盼着鱼儿上钩的无聊等待。
和海豚做……也太奇怪了喂!
真的…真的只要是洞就可以进去吗?男孩子…都好色啊!
“是亨利,亨利·摩根,后来他被查理二世赦免,做了牙买加总督,招安了。”路明非耸肩,他穿着海魂衫,大裤头,真绫则是吊带连衣碎花裙,上了甲板就甩掉鞋子,阳光明媚,双方总要不时多看彼此几眼。
“要是几百年前,小路也会做个海盗吧?”真绫感慨。
“哈哈哈,那真绫姐要做我的船长夫人,麻衣姐就是名扬四海的海上玫瑰!”少年忽地豪情万丈,受《加勒比海盗》的影响,他对海盗这份并不崇高的职业颇有研究,从举世皆知的维京海盗,到冷门的俄罗斯乌什库尼基,如数家珍,早生百年,可能真会上了某艘贼船,快意恩仇吧!
咦,说到俄罗斯这个国家……倒是想起那一夜的俄国女孩儿们了。
——环球航行有时也会枯燥,因此每到一处港口,“黑珍珠号”就会邀请一些沿岸的姑娘上船,她们中有豪放性感,曲线窈窕的豪放大波女海员,有搭顺风船穷旅,作风极为开放的眼镜女大学生,有生活只剩下性爱与酒,丰乳肥臀雪白到晃眼的慵懒贵妇,也有喜欢在做爱时即兴吟诗发挥的现代派诗人,小有名气的拉丁裔歌手,乃至刚在好莱坞崭露头角,上了床什么类型的女人都能模仿到惟妙惟肖的新晋花旦……不一而足。
(至于为什么都是女性……则是姐姐们担心漫漫旅程会令少年单调,索性邀请一些合适的女性,在不同的欢愉中为最爱的人带去永不厌倦的新鲜感好了。她们对他的爱,是深沉的溺爱,不求,也不在乎回报。)
所谓俄国女孩,便是来自圣彼得堡马林斯基剧院,基洛夫芭蕾舞团的十二位姑娘们,时值九月,姑娘们沿着维也纳、布拉格、伦敦、巴黎、莫斯科、香港等地开展巡回演出,跳《吉赛尔》《仲夏夜之梦》,跳《舞姬》《茶花女》,当然也包括集大成之作的芭蕾皇冠《天鹅湖》,最终于夏威夷岛完美谢幕。
当时“黑珍珠号”恰好停泊在夏威夷进行补给,傍晚,麻衣拉着二人去看芭蕾舞剧,回船时,大概是受麻衣邀请,芭蕾舞姑娘们已在船上嗨趴玩乐。
路明非清楚记着他与舞团领队的相遇,那几分钟,他将终生难忘——
“女士,借过。”路明非微笑着穿越酒池肉林,像一条灵活的鱼穿越海藻林。
女孩高挑的身影时隐时现,留给路明非一个洁白的背影,她的长颈如此优美,沐水修羽的天鹅也无法相比。
路明非静心聆听,在撕裂的电音、吵闹的交谈和液体于酒杯里随冰块碰撞着流动的水声里,锁定那双高跟鞋,笃——笃——笃,天鹅跃着轻柔的脚尖点在湖面上,涟漪荡开一朵又一朵花。
路明非听见她轻声哼唱熟悉的旋律,女孩在唱: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苏联经典民谣《喀秋莎》,作于二战期间,那个战火与血的年代,无数年轻人唱着这首歌踏上卫国战场,踏上去向斯大林格勒的不归路。
他们把生命,信念和对喀秋莎姑娘的憧憬永远留在了那里,再也没有活着回来。
而今时过境迁,抛开苏维埃的政治印象,它仍是文艺史上当之无愧的经典,望而止仰的高山。
对路明非而言,《喀秋莎》是他唯二的艺术启蒙,儿时,零妈妈经常在古典留声机里放这首歌,一步之遥的落地窗外,便是红场和莫斯科笼罩在雪雾下,路上行人寥寥匆匆,万物昏沉仿佛世界的尽头。
明明是那么令人窒息,压迫又压抑的严冬,却在喀秋莎姑娘激扬的歌声里,忽然就不冷了。
于是耳熏目染下,《喀秋莎》便成了他记住的第一首歌,倒唱如流。
鬼使神差地,路明非也想唱。
于是他随之唱:
“……喀秋莎站在俊俏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路明非的和声打碎了那女孩脚下的涟漪,无可挑剔的男音在空中翻飞,与悦耳的女声擦肩而过,精准地往返每一个音节。
女孩回头,冰蓝的眸子摄人心魄,大概惊讶于这位富家公子能有如此艺术造诣,但她没有停下舞步,继续边行边唱: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
天很蓝,湖面倒映白烨树,春光明媚。
名为喀秋莎的姑娘站在岸上,遥望着心上人远去的方向,她仍然日复一日地写信,想让北风带到他的手上,却不知道他是否可以收到。
日出日落,白烨林下,只剩天鹅在湖中央嬉闹。
路明非穿行于人群,渐渐放慢脚步,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很悲伤,他以前一直觉得这是首较为欢快的曲子,在写战争下的美好爱情,旋律简捷,明快,流畅,但……《喀秋莎》的基调,应该还是带着悲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