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送检验。
穿越百年的碎纸此刻被青年保存进密封袋里。
有点像酥皮上掉落下的一点碎屑。
就是这样一点不起眼的“碎屑”,通过玻片和如今的检验技术,就能让这本古籍开口说话。
午后,检验结果显示,纤维老化的厉害,结构基本已经丧失。
“水解氧化的太厉害。”检验师丹姐正低头敲电脑,记录检验结果,“是竹纸纤维,找到相近的纸了吧。”
最近库里的纸张告急。
修复工作需要用到的纸张,大多要求甚高,必须得是古法所制,但是用量又不多,做起来吃力不讨好,所以许多造纸厂都不乐意接。
“找到了。”等检验结果的间隙,裴栖便已在库里寻觅良久,找到了仅存一点点的相近竹纸。
“老蒋是真放心小栖啊,天禄琳琅的藏品也放手了。”这会正好到午休,工作室里的老师傅们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开始逗起老幺。
苏墨是裴栖的同门师兄弟,平时就特维护他这个小师弟:“我们家小师弟骨骼清奇,咱们二十多的时候哪有他这么沉得住气。”
老何是这里年纪最大的,赞同的点着头:“我二十几的时候在忙着用粮票换布票,裁衣服相亲,我当时的相亲对象。。。。。。”
工位外的一行人聊的火热。
青年则立在工作台前,全然没听见一般,理着桌边的浆刷。
新购了一批浆刷,毛很新但不如旧的好刷。
浆刷这种工具,比较认生。
他得去找把旧相识。
“师兄,你那儿有旧刷吗?”青年总算是抬起了视线。
“旧什么刷,先去吃饭。”苏墨拐过青年的肩膀。
裴栖乱舞着双臂:“等。。。。。。等,我先包一下。”
苏墨:“哎呀,行行行。”
第一次独立修复“天禄琳琅”级别的藏书,裴栖格外的认真,甚至有点兴奋。
乾隆爷的藏书。
突然觉得乾隆爱盖章也有用处,给后世提供了点古书身份的线索。
吃完饭,他拿着从师兄那儿顺来的浆刷,开始一点一点往泛黄的旧竹纸上轻涂浆糊。
手指擒着浆笔,控制力度,不能太重,更不能太轻,质地柔软的羊毫在旧竹纸上轻点着,一点一点,轻抚而过。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他想把第二页的一点扫尾工作做完。
扫着扫着,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
青年放下手中从师兄那儿顺来的浆刷,掏出手机。
是三姨的来电。
裴栖匆匆接起:“怎么了,三姨。”
“你出发了没,人家已经快到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难怪他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情没做。
原来是忘记要去相亲了。
“别忘了签字,关医生。”巡回护士提醒着台上下来的关越。
男人脱下沾着一点血迹的手术衣,扔进衣篓,转身在手术记录单上签字。
那双骨节标致而又分明的手和无菌手套亲密接触太久,蒙上一层湿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