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季桓睡下后,辛宜躺在外侧,借着月色打量了一眼呼吸平静的男人,眸光忧切。
眼下只能等他心情尚佳时再提了。毕竟,他一开始也不允许自己去禄苍庵。
……
丝竹管弦之声此起彼伏,绕过白墙青瓦飘荡在一排排屋舍之间。
随着“吁~”的一声,别驾府邸的马车倏地停下。
男子一身回字纹描金玄色锦袍,头戴朝天冠,腰间配着承钧剑先一步下了马车。
不过片刻,一抹妃红色锦袍身量纤细女子在男子的搀扶中也下了马车。
季桓身形高大,戴上朝天冠更显得人挺拔巍峨。
辛宜今日梳着高雉髻,左侧鬓边插着一只碗口大的茶花金簪,末端垂着只至肩侧水晶珍珠步摇。原本清冷温婉的人竟在此刻显得愈发娇艳明丽。
一开始季桓在马车见到辛宜时,眼底闪过一丝不虞。转瞬间不由得想起来刚回清河的那一日,辛氏便是如此没有规矩。
清河季氏素来崇尚清贵简雅,不喜浓艳低俗。季桓虽不喜,倒也并未斥责,今日的重头戏本就不在辛氏的装扮上。
辛宜顺着禁步的力道,端着身子小步走在季桓身旁,好在季桓走得不快,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若真论起来,此次合该算得上她的回门之日。故而辛宜摈弃了平日里的暗色衣裳,穿上了两年前就做好的一件妃红色广袖交领襦裙。
正厅内丝竹管弦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宋雍面南而坐,堂下也早已坐满了一众谋士以及冀州那些支持宋雍的官员及其女眷。
“行初和玉绾到了!”看见携手而来的夫妇二人,宋雍当即眉开眼笑,起身相迎。
见主公起身,堂下的一众谋士也跟着起身。
“主公安好!”季桓眼底闪过笑意,朝着宋雍的方向弯腰行礼。
在季桓和宋雍寒暄的空挡,辛宜脸颊染起一片红晕,羞赧地凝视着身旁的男人。
被义父当着季桓的面叫出闺名,辛宜多少有些放不开。如此,季桓知道了她的小字,会不会在情浓时亲切的唤她“玉绾”。
从前,她将“季桓”、“行初”几字深深刻在心里,却还从未开口唤过一句。
辛宜走神的空荡,全然没发现此刻自己的神情已全数落在了一旁灰蓝衣衫的文士眼里,只见他不时捋着胡须,眸底闪过一缕担忧。
各自入席后,宋雍的目光逐渐落向了辛宜。
“看来应是清河的风水养人,两年未见,玉绾比起在并州时,愈发水灵了。”
“义父莫要打趣玉绾了。”辛宜以茶代酒,笑着回敬宋雍。
“玉绾不厚道,一走便是两年,可曾忘了邺城的两位爹爹?”宋雍这话虽然打趣辛宜的,可目光却落在了季桓身上。
众人皆心知肚明,不由得幸灾乐祸看向季桓。当年辛宜嫁得也不算体面,后来更是被季桓冷待两年之久。
辛宜可是宋雍的义女,辛违的女儿。从某种意义上讲,说是宋雍的亲生女儿也不为过。如今主公这是在为女儿出气呢。
待辛宜开口的空当,季桓忽地起身,举着酒盏朝宋雍赔罪,不卑不亢笑着:
“主公莫怪玉绾,一切都是小婿的疏忽。”
“小婿家中祖母年迈,成婚后,玉绾为表孝心,替小婿在家中侍奉祖母。”
听见“玉绾”二字从身旁的男人口中传来,辛宜心中又惊又喜,一抬头竟对上男人那带着侵略又含情浓重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