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知自己愚笨,猜不透对方心思,干脆把每一招都当成实招。只要对方出招,自己就去挡,这般就能不落下任何一招。
这方法说起来简单,可用起来却比猜测虚实更难数倍。虚招之所以虚,就是因为招数不使老,一招像是变戏法时的幕布,揭开幕布,后面才是实际的招数。
但若花费大力气去对付那块幕布,就失了时机去接那真正的招数。既想要那块幕布,又想要幕布后面的招数,就需要快,快得过对方的虚招,才能接下对方的实招。
红绫舞成一团残影,时而高高扬起,宛如长虹,时而贴着地面游走,宛如灵蛇。上面的法阵亮起光泽,与剑刃撞击,发出清脆零丁的声响。把眼前人当成了洛笙,洛颜手上速度更快,顷刻之间,已经对了不知多少招。
药宗弟子从尧山大殿赶来,看到这样一幕,纷纷惊叹。
“洛河神女这么厉害吗?从前怎么没听说?”
“我从前听过一个说法,说咱们老祖和神女结契,是想沾神女的光,老祖想得到神女的法力。当然这个说法后来被尧山澄清了。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洛颜听见“老祖”二字,蓦地想起在外海时跟洛笙得那次对招。二百招,是个什么样的数字?她和洛笙对打时,接下七十招算极好的,八十招就是极限了。
但那一次,她接下了一百招,刻意数的。也算是超越了曾经的自己。
这厢越战越勇,黎妧渐渐支撑不住。阿肆挥开几个尧山弟子,一见这边情形,立刻过来帮她。
他和黎妧背对背,一人有所动作,另一人立刻跟上,默契得像是一个人生了四条胳膊四条腿,出剑也比刚才快了一倍。
洛颜再快也快不过两个人,一时又落在下风。风庭帮郝、姜二人处理了几个面生鱼鳞的人,回过头来又帮洛颜。
风庭出招的方式很是古怪。不像御敌,反而像是挑衅。不想着怎样把对方制服,甚至一剑刺过来,眼见就要刺中要害,却没来由地拐了个弯,收势回来。一炳仙门宝剑使出了逗猫棒的效果。
以为是受伤的缘故,洛颜便站在她被刺伤的一侧。但她仍旧如此,不仅是她,连郝、姜二人也过来帮忙。
四人围攻二人,这二人又渐渐不敌。一剑刺来,就要穿过阿肆心口,黎妧呼吸都快停住。虽然之前也有许多这样的剑招,但她以为风庭与她一样,都是在虚虚实实地试探。可这一招太快太锋利了,她不敢赌,顾不得其他,左手指尖凝出五根红线,朝那剑刃撞去。
药宗弟子惊呼:“啊!这一招!”
虞栗楠回头:“怎么?”
一重楼门弟子道:“圣手还记得老祖刚飞升那会儿,重楼门有一次让洛河神女闯入,神女杀了好几个长老,当时用的就是这一招。”
虞栗楠声音冰冷:“洛河神女竟做过这样的事?”
陈尧回头扫他一眼。
对,就是这样,不能通过他们来澄清,而要让这些弟子自己认识到事实真相。由他们口中澄清的事实会带着上位者的施压,将来人们提及此事,就会变成“白梅圣手说的如何如何”,潜台词就是,“我们可不知道真假”。时间再久了,就会变成“传闻如何如何”。“传闻”这两个字,他可听得太多了。
谁信呢?
所以必须是弟子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事实真相就是如此,这些真相就会成为他们的认知。今天离开尧山,明天再有人质疑,他们就会立刻站起来,反驳这些质疑。因为这些质疑挑战了他们的认知,人不允许自己的认知被轻易颠覆。即便是上位者也不行。
但越要这时候,就越要上位者提出颠覆,上位者越是制压,下面的弟子越会卖力反抗。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去拥护洛颜,因为他们和洛颜是站在一起的。不是同情洛颜,也不是可怜洛颜,而是把洛颜当成了支撑自己认知的支柱。
虞栗楠和陈尧对视一样,看懂了陈尧的暗示。他怒瞪着洛颜:“我去问个清楚。”
他说着就要飞身而起,景南星和崔子峻连忙抱住他袖子。
从未有药宗弟子敢触碰白梅圣手。
但这二人心急,完全顾不得其他,对虞栗楠道:“圣手且慢,那不是神女!神女也有一招和这红线很像,但只是像,并不一样。”
虞栗楠问:“有何不一样?”
像是为了回应他,风庭怕自己法器被红绫绞碎,连忙收手。但她后退时没站稳,踩到了姜若萤的脚,姜若萤摔倒在地。
机会难得,阿肆立刻提剑去刺,黎妧甩着红线,拦住风庭和郝沅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