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跑来,一个雪白的巴掌拍在她后肩膀,“衣服不穿到处跑,赶紧上楼,当心感冒。”
“你让我找江师傅的嘛。”沈新月嘟囔。
“行了你赶紧回屋,有江师傅在,什么都能解决。”外婆扭头进了厨房。
沈新月往卫生间方向狐疑瞅了眼,就这么信任这位江师傅。
她裹紧浴巾,门前探头探脑,见江师傅正弯腰在洗手台下面找水闸,鬼使神差脚步一转跟着挤进去。
水闸关了,浴室里终于安静下来,沈新月满头白泡,像个小雪人,“你就是江师傅啊,我还以为是个大叔呢。”
“你跟来干什么?”
江有盈回头看她一眼,弯腰捡起地上花洒管道,“刻板印象,师傅这词儿又不是男人专属。”
“楼上那个不能洗澡,我家只有一个洗澡间。”沈新月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那麻烦问问江师傅,这个好久能修好。”
江有盈没说话,在那捣鼓,过了半分钟,摇头,“你去我家洗吧,管子坏了,得换新的。”
早春天气还有点凉,她身上沾了水,冻得直发抖,还傻站着不动,嘴里嘀嘀咕咕,“怎么会坏呢。”
“坏了就是坏了,老化了,陈旧了,这是自然现象。”
江有盈伸手在她面前晃晃,“你怎么回事,不冷啊,傻了?”
“冷。”沈新月点头,瘪了下嘴,“可为什么会坏呢。”
为什么呢,公司坏了,人坏了,房子坏了,车坏了,现在连热水器也坏了。
这一路她就没遇见过一件好事,她表现得挺乐观,在便利店跟人乞讨,跟出租车司机讨价还价……
摸爬滚打,满身泥浆,好不容易到家,连个热水澡都洗不成。
“我就是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话音落,她眼泪跟着掉,脚底不知道硌哪儿了,生疼。
冷空气是针,扎刺身体每一个毛孔,沈新月双手捂住脸,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明白啊,不明白,怎么就变这样了,我很努力,还是把日子过得一团稀烂……”
浴巾掉地,她浑然不觉。
眼皮一跳,江有盈偏过脸。
沈新月呜呜哇哇,没完没了,外婆老远听见,一路呼喊着奔来,她反手把卫生间门关上,反锁。
“嘟嘟啊,嘟嘟,你在里面吧。”外婆连连拍门,“我怎么听见你哭了。”
“我没哭,是跟江师傅说话呢,门锁坏了,江师傅在修。”沈新月尽量让语气轻松。
“我在。”江有盈喊了一嗓。
外婆放心了,“那你洗好快些出来吃饭,还有江师傅,小江一起啊。”
“好的阿婆。”江有盈又喊。
人走远,她把地上浴巾捡起来,披在沈新月肩膀,“多大事儿,去我家洗,东厢厨房隔壁就是。”
“你能明白我崩溃的点吗?”沈新月泪眼朦胧,被情绪裹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