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公里外的望川县城。望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心理,被澜沧县政法委书记闵兴远精准命中。和毕晓飞说的一样,娄彦斌是一个正直的人。来到望川县后,他也想正直地做事。但是几件事做下来,他才发现,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一堵墙接着一堵墙,一不小心就会撞个头破血流。怎么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那就是找一个山头,站上去。所谓站在高,望得远。站在山头上,远处有没有障碍,自然而然就能提前看清了,如此一来,能够少走不少的弯路。而在一番权衡之后,娄彦斌选定了县委书记曹英勇这个山头。因为,这个山头最高,看得最远。而站了山头之后,回报也是极为丰富。娄彦斌是从省公安厅调任望川县的,作为空降官员,他在望川县没有任何根基,甚至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想掌控整个望川县的公安系统,必须培养出自己的班底。这就需要在公安系统内部,提拔一大批人。公安系统相对独立,但想提拔一个人,也绕不开组织部。站山头之前,提拔名单报上去之后,经常被打回来,但站山头之后,这种情况基本上没再出现过。可以说,他想提拔谁,就提拔谁。为此,娄彦斌还高兴了好一段时间。可渐渐地,他又觉得情况不对。就比如前两天,野坡镇官庄村村民,围堵县委。公安机关理应第一时间出面,维持秩序。可是,县委书记曹英勇却指示他按兵不动。再比如这两天,还是官庄村村民,恶意阻挠望川县重点项目王野路的建设。碰瓷,诈伤,寻衅滋事。理应把相关村民都抓起来,该拘留,该罚款。但还没等他行动,县委书记曹英勇又给了他一道指示,让他按照经济纠纷处理,不能抓人。直到此刻,娄彦斌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是,他想提拔的人,都顺利地提拔了,但是,他也要为之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失去本心,失去原则。娄彦斌之所以选择当警察,就是为了惩恶扬善,就是为了秉公执法。可是,现在,恶就在他面前,不断挑衅,他却不能有任何动作。都已经晚上十点了,娄彦斌仍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静静地思考着。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电话是刚刚和宋思铭,闵兴远吃完饭的毕晓飞打来的。关于王野路的话题,宋思铭其实没聊太多,但这个话题,却成为毕晓飞最为关注的点。因为,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老同事,面对违法行为,会无动于衷。所以,他必须找娄彦斌确认一下。“老娄,还没休息吧?”毕晓飞开篇问道。“没休息,还在办公室呢!”娄彦斌实话实说道。“加班加到这么晚?”毕晓飞惊讶道。在省厅干到这个点很正常,但到了县里,成为一把手,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应该没有这么忙才对,“没加班,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娄彦斌旋即问毕晓飞,“听说,你调到澜沧县了?”“是,和你一样的岗位,副县长兼县公安局局长。”毕晓飞回答道。“挺好,以后咱俩就近了,没事可以多聚聚。”省厅能让娄彦斌看上的人不多,毕晓飞算一个。“也不近啊,开车要三小时呢,不过,要是王野路修好,最多一个小时,咱们俩就能见面。”毕晓飞故意提及王野路。“王野路……”这条路正是扎在娄彦斌心里的一根刺。他问毕晓飞,“王野路对澜沧县是不是非常重要?”“那是当然,我准备抽调一组人,专职保障王野路的修建。”毕晓飞继续说道。“抽调一组人,专职保障……”听毕晓飞这么说,娄彦斌心里那根刺,扎得更深了。他的做法,可是和毕晓飞截然相反。“这条路对望川县也一样重要吧?”“我听说野坡镇立项了一个儿童乐园,这个儿童乐园的客源,可是全指着王寨乡这边的青山古城,路不通,野坡镇的儿童乐园开门第一天就得倒闭。”毕晓飞继续旁敲侧击地说道。“儿童乐园……”娄彦斌也知道儿童乐园的事。恒达集团投资,位于野坡镇西侧,与青山古城隔山相望,那个位置,确实要依靠分流青山古城的客源,才能火起来。“老娄,等王野路修好了,我带着酒过去找你,咱们一醉方休。”毕晓飞再度开口。“是不是有人让你打这个电话?”娄彦斌终于意识到一些东西。“没人让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我自己想给你打的。”毕晓飞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条路该不该修,你应该很清楚,但有的人为了斗争需要,非得阻止这条路的修建,想想我们当初是怎么宣誓的,你真的要助纣为虐吗?”“助纣为虐……”这个词一出,对娄彦斌刺激巨大。公安部门是执法机关,是除恶的,可现在,却被归到恶的一边。“两个月,最多两个月。”“我让你带着酒来找我。”娄彦斌咬咬牙,做出决定。第二天。望川县长沈明亮,还没到县政府,就接到了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的电话。“沈县长。”“官庄村村民庞尚武及其家属,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的违法事实,县局已经调查清楚,目前已经对庞尚武及其家属采取了强制措施。”“王野路可以复工了。”娄彦斌在电话里说道。“县局真把人抓了?”沈明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了,我亲自带队抓的。”“另外,我已经安排专人,负责维护道路施工现场的秩序。”“再有寻衅滋事者,直接抓。”娄彦斌说道。“娄副县长,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沈明亮喜出望外。他没想到,一夜之间,娄彦斌针对王野路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可问题是,他也没做什么工作啊!没有外力,娄彦斌能自己变来变去?:()权力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