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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
林疏桐服下善寂法师的千年古苍后,怪病比从前好了许多。林风晚来看她时,她已经能自己坐起来,同林风晚聊天。
林疏桐见她眼下泛着乌青,有些魂不守舍的,问道:“阿晚,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风晚闻言微怔,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昨夜没休息好。”
林疏桐笑吟吟地:“哦?莫不是夜里有什么人搅了阿晚的清梦?”
林风晚想起昨夜叶归在她耳尖上的吻,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耳尖,觉得烫得惊人。
她昨夜百思不得其解,细细思量了一整晚,觉得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叶归看她耳朵脏了,热心地帮她舔干净;要么,是他故意撩拨自己,以此来报复江怀安曾经嘲笑他情场失意。
林风晚连忙转移话题:“等姐姐好了,我们一起去京郊看流萤吧?”
如今已是四月,天气乍暖,草木渐生,正是流萤初起之时。
记得十六那年,她用琢磨许久的剔华法给林寻空制了一块玉牌。林寻空握着那玉牌端详良久,大为欣慰,当即许诺:“阿晚有什么愿望,尽管提。”
林风晚雀跃不已:“生辰那日,阿晚想去京郊看流萤。”林寻空难得答应了她外出的请求。
可到了那日,林夫人忽然差人来请林寻空,说林疏桐突然晕厥。家里乱作一团。
林寻空留下一句简短的“改日再说”,匆匆而去。
林夫人转头瞪她一眼:“好好待在院子里,谁知是不是你最近乱跑,克了疏儿。”
林风晚在房里盯着跃动的烛火,怔怔地想,流萤飞舞时,漫天都是这样忽明忽暗的光点,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深夜,烛光燃尽,她的生辰也要结束了。林风晚推开窗,却忽地愣住——
满庭的流萤不知从何处而来,如无数散落的星辰,照亮了原本寂静冷清的院子,连着她的眼中也映起微光。
她小心翼翼地抬手,夜风中一点萤火轻柔地落在她掌上,忽明忽暗地跃动,仿佛一颗炽热跳动着的心脏。
像是真的有神明垂怜,听到了她的愿望。
“何必再等我。”林疏桐笑着摇摇头,看向窗外,“上次也是因为我,阿晚才没有去成。”
林风晚刚想开口,林疏桐打断她的话,语气轻柔却透着笃定:“阿晚,我病了这一场后才明白,人生短短数十载,想做的事、想见的人,不该总是等以后。”
林风晚听得微微失神。这时,她怀中的银制盒子忽然轻轻震颤起来,搅得她心如擂鼓。
“今夜的天气这样好,你正好替我去看看。”林疏桐拍拍她的手,“一定很美。”
那夜满庭的萤火似在眼前,美好得林风晚每每想起此事,都疑心这是一场只属于她自己的幻梦。前世的她总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去城外亲眼看看。
只是,从前的她没有以后了。
“好。”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林风晚站起来,穿过林府一个个院落、一道道高墙,越走越快,走向墙外她未曾去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