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延庆一开口,他的儿子,鄜延路兵马都监刘光世更是来说:“此苏将军,年少非常,竟是还小我几岁,如此悍勇,麾下兵马更是彪悍得紧,不凡不凡,此大功也,一战便把贼军北来的势头止住,更把贼军不败之传言消除,此摩尼之贼,便是一战就威势大减……苏将军,着实国之栋梁也!”
话语这么说,自也由衷真心,但更知道,童枢密而今对苏武极为看重喜欢,那就更得把话语说得漂亮。
头前童贯,自也是威势不凡,说起来,西军就是他的心腹,刘延庆,那几乎就是他一手拔擢之人,在场诸位,对童贯,那也是心悦诚服。
只听童贯来言:“还怕他年少,真正遇过强敌,初去会稍稍受挫,未想竟是如此大胜,该赏该封!”
宣赞只管来言:“枢相倚仗之人,岂是一般人物?不过区区万余人马,已然止住贼势,只待枢相大军一到,百万之贼又如何?岂不是顷刻覆灭?”
还是宣赞这种老东京,拍马屁的功夫更胜一筹。
宣赞人称丑郡马,便是日子着实过得差,老婆也不喜他,只气他长得太丑,怀恨郁郁而亡。枢密院里也混得一般,若再没有一张好嘴巴,那真是活都活不下去了。
童贯闻言,看了一眼身边的谭稹,一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宦官。
其实,童贯也知道,兴许是天子之意,兴许也有旁的一些人的意思,便是他童贯六十有五了,当真老了,需要一个继承人了。
谭稹,便是选出来给童贯当继承人的,北宋一朝,向来有宦官监军之惯例,童贯就是监军而崛起。
童贯既然能监军而起,谭稹来给童贯当继承人,继承童贯在军中的影响力,那也属于正常操作。
如今,便是第一步,此番剿方腊之贼,正是童贯麾下精锐尽出的时候,谭稹插进来,岂不正好?
便让众人来比一比,看看童贯都老成什么样了,看看谭稹何等年轻,只问诸般军将,该如何面对此事?
历史上,来日,谭稹还当真上位了,负责北方战事,便是官职也高,河北河东燕云,三路宣抚使,北方军事大权,一应在握,只是随后就是金军入寇,一败涂地。
也是这个谭稹,去招惹金人,去拉拢那些已经降金的辽将,惹出事来了,危急关头,天子吓坏了,立马就做一件事,赶紧把童贯再派去替换谭稹,史书上有一句话:复命童贯总师。
这是来日童贯之起落。
只看众人都在拍童贯的马屁,谭稹终于说了话语:“此番小小一胜,诸位稍安,那百万之贼安在,正是在座诸位建功立业之时,至于封赏之事,倒也不急,只待大事鼎定,再来分说,到时候啊,诸位便也皆是功劳在身,到时候一并禀奏天子重赏就是!”
众人去看谭稹,又看了看童贯,这种事,神仙打架。
众将也不知如何去说,只先看童贯是个什么态度。
童贯微微一笑,只答:“嗯,谭置使所言极是,只待战事鼎定,一并封赏就是。”
众人闻言,明白的,心中有叹,一代新人换旧人,天子之心思,无奈也……
不太明白的,便是心中意外,怎的童枢相会如此来言?
诸般心思,倒也无妨,刘延庆只管来说:“二位上官放心,此战,我等自当用命,为国尽忠效力,不敢丝毫懈怠。”
童贯脸上是笑,点了点头,却是童贯还未说话,那谭稹已然开口:“嗯,自当如此,到时候论功行赏,我自也秉公来办!”
本是一场大喜之事,众人正要踊跃来说,说一说那捷报之初战可圈可点之处,却是气氛陡然一变……
童贯依旧有笑,摆摆手:“那就议到这里吧,诸位归去,各自拢兵,按照枢密院之令,按部就班拔营南去,沿路粮草,自有调度……”
众人起身:“得令!”
却是谭稹一语:“此番出征,当要有一个誓师之仪式才是……”
童贯终于开口说了不同意见:“我看不必,若是与党项或辽作战,那当誓师而去,此乃荣誉荣耀之事也,征伐乱贼,此家丑也,若是还有这般仪式来行,把朝廷脸面置于何处?还是得胜之后,再来行这些仪式之事,如此才是宣威!”
众人闻言点头,自是在理,这就好比家中出了个作奸犯科的孩子,是丢脸之事,哪里还能家丑外扬?把孩子教育好了,才算把脸面找回来了。
谭稹先是面色一变,只看得在场之人皆是点头,便也不多言,只道:“那就散去吧……嗯……此番剿贼,正当上下一心,各部若是有何困难之处,只管寻我来言,我乃两浙路制置使,此番战场,主要是在两浙之地,我自当在州府之间奔走,为诸位鼎力来助!”
这话说完,在场之人,哪个听不出来深意?
这是希望大家选边站的意思?
倒也不是谭稹不知深浅高低,而是就看此时场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在这个年代,着实高寿非常,那就是行将入木之人,许是今天病倒,过几日就一命呜呼了。
此番还要南征,说不得,半路上风一吹,病在床上一躺,也是一命呜呼了。
谭稹此来,本就是天子后手,天子所想,许也不全是争权打压之类的心思,更有给童贯找一个后备之人的意思,就怕临阵之时,六十六岁的童贯说倒就倒。
如此国之大事,何等严肃,岂能不防备这些事?万万不能让前线群龙无之忧,谭稹就是天子的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