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肉身化作泥塑后,神识沉入自身识海内。
许是天量的人道道痕已接上了经络的缘故,识海中按着距离远近,熙熙攘攘的挤着一团团人气。
放眼望去,数不尽的人气有大有小,有明有暗,一望无垠的挨着挤着,排出了他所在的这片大陆的形状。
人之将死,人气便会破体而出,欲归于天地间往生轮回,进而也会被人道大能感知察觉。此时也是最易被夺舍之时。
万象看着大陆东部有着一点明星,被周遭一大片朴实无华的人气们烘云托月着,脱颖而出。
“想必那也是位意外将死的天道眷顾之子,若是能夺得其先天道体,入主道宫,对我的修为提升与天人补缺必是一大助力。”万象盘算到。
中洲的正中位置也有另一明星,守在那大地的天元位上,镇着整张大陆。万象试着将神识一分为二。
“既然要收集齐五具先天道体才能升仙,那么同时进行多人夺舍想必就是效率最高的。”万象思忖到。
分离神识的尝试成功了,万象随即将两道神识分别投向了东边与中心处的那两颗明星。
神识在自在欢喜轮回诀的催动下,于天穹飞驰而过,留下两划微不可察的大道道韵。
飞向东边的那道神识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那不曾谋面的天眷道子身上;飞向大陆中心的那道神识却是出了些许纰漏。
这第二道神智因为万象一心两用以至力有不逮,没朝着他引动的那方向投去,却斜斜歪歪的砸进了中洲以北的荒凉之地——漠北。
这漠北最北处有道关隘唤作燕关。
这燕关因是兵家重地,中洲朝廷便招了当地乡勇为兵,戍边于此。
那兵将的妻儿眷属也是随着丈夫父亲们扎在了这里生了根。
有了人便要吃穿用度,也就有了生意,贩夫走卒,贩店食阁便随之熙熙攘攘的挨着燕关铺了开来。
时间一久,这寒风簌簌的不毛之地竟也能凭空长了个像模像样的聚落出来,被本地人唤作将军屯。
将军屯的分布也是颇有当地特色。
这当兵的男人们喜欢的酒家青楼,说书听曲,全挨着燕关这边,是为北屯;而女人家家和小孩儿们中意的胭脂水彩,画本点心,倒是远着燕关,是为南屯。
南北屯间一条将军河隔开了彼此,可谓是泾渭分明。
有了人便需要差官来管。
掌着将军屯一带政务的便是燕关经略。
名义上虽是封疆大吏,但所辖的人口也就这屯加上周边零零总总几个村落,若是放在中洲内也顶多是一镇之里正。
只是辖区内所住之人皆是燕关兵将家属颇为重要,且当地需有一文官于制衡燕关将军,这才在一屯之地开府设官。
当今经略府大门上挂着冯家的牌匾,燕关经略便是冯行良,中洲人士。
冯行良有一双儿女,迁官于此地后所生,于是以这地名冠名:头胎的哥哥叫冯漠,晚三年生的妹妹叫冯北儿。
万象此时夺舍夺歪的便是这哥哥冯漠。
只是这冯漠平日最喜勾栏听曲,饮酒作乐,在将军屯的名声自是没好到哪里去。
万象睁开眼,四下环视了一圈,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这冯漠应是喝晕摔进了路边阴沟儿碰着了脑袋,神魂不守,这才让他给夺了舍。
晃荡了一下手里的葫芦甚至还有半壶酒。
“操,怎么歪到了这么个废物身上。”万象爬出沟,在路边盘坐试着吐纳了一周天,叹了口气。
这具身体经脉阻滞,天生道痕稀疏杂乱,只能称得上是修仙界的废物点心。
“算了,这具身体应是不能用了,这地界离着小西天也山高水远的。以凡人之身回去路上说不定出什么岔子。还是想办法让东边夺得的那先天道体回归之时,绕个远路接走这道神识吧。”万象做好了打算便歪歪斜斜的站起了身。
“少爷在那!”远处的黑暗里出现了几盏灯笼与一声喊声。那几盏灯火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正是提溜着灯笼的人向着万象迎了上来。
万象没轻举妄动,老实的跟着迎上来的小厮们走到了一辆尺寸颇大的马车旁。
“动作利索点,本小姐困死了。”马车里说话的人没着好气。
那声音七分甜美悦耳可爱,两分元气满满,还带着一分娇蛮任性,说这话时还捎带着些如晒太阳的猫般的慵懒。
万象听了觉得新鲜,头回听这么有趣好听的声音,道是响在耳边却痒在心里。
声音的主人正是那冯北儿,今夜被爹娘差使着,领着一众小厮家丁出来寻那夜不归宿的好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