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人与石虎这般说话,早被拖出砍为肉泥,全家上下也必无幸理。
只是现在乱事日亟,姚弋仲作为赵国资历最深、名望最隆、能力最强的大将,石虎还要指望他平乱,只得忍让三分。
再者,姚弋仲素性直率,无论对方是贵是贱,皆以“汝”相称。
石虎与他相交多年,早已见怪不怪。
石虎耐着性子,为姚弋仲赐座,问他平敌方略。
姚弋仲泰然答道:“中原乱事,皆因汝过于苛待小民。老羌此去,只需恩威并使,平乱不过易事耳。”
石虎虽觉姚弋仲直言刺耳,但也知道他说的乃是实情。
他不置可否,面授姚弋仲为持节、侍中、征西大将军,赐以铠马。
姚弋仲也不称谢,起座道:“汝看老羌堪破贼否?”穿起铠甲,跨鞍上马,在庭中驰骋数周,然后策马南驰,不辞而出。
方是时也,冀、青、兖诸州,遍地烽烟,有大小义军数十路。
最强者为梁犊,麾下有故石宣东宫卫卒数万人,皆勇武善战。
只是梁犊所部皆是胡人,残暴无德,所过奸-淫烧杀,不得民心。
此外,尚有汉族地方望族门阀,结坞堡而聚义军。
可惜人数往往只有数千,大部分都是兵甲不齐、不习战阵的普通百姓,战力堪虞。
黎阳郡
自从诸葛雅夺下黎阳,弃城南下后,这座控制邺城咽喉的重城,便数易其主。
最初是被淇县的义军占据,后来梁犊举事,南下时攻破黎阳,大肆烧掠。
现在这座城池,只有部分舍不得离开家园的幸存者居住。
他们推举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作为首领,封锁城门,用警惕的目光,看待所有靠近这座城市的人。
这天中午,黎阳城门附近巡逻的义军战士,忽然感到大地开始震动起来。
如果有经验丰富的老兵,从远处天际卷起的烟尘,还有大地震动的幅度,就可以得知是一支骑兵来袭了。
可惜现在值守黎阳城门的,只是些仓促入伍的百姓青壮。
他们呆愣愣地望着远方的异状,等到有人反应需要关城门时,姚弋仲的铁骑已经冲到了视线之内。
清一色的黑甲骑兵,如同黑色的浪潮,带着毁灭的气息,向黎阳城墙疾驰而来。
义军们虽然置身城墙之上,依旧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他们甚至觉得,宽厚高大的城墙,也将被对方的铁骑一冲而破。
直到此时,城头的义军才开始反应过来,一面转动绞盘,收起吊桥,一面关闭城门。
可是姚家铁骑的声势,实在是摧破了义军的肝胆。
他们手忙脚乱地工作者,平素熟极而流的动作,在此刻也变得生疏错漏。
吊桥一点点升起,城门也在缓慢的关上。
尽管速度缓慢,但是依旧有希望在姚家铁骑到来前将他们堵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