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崔竹喧拖着空空如也的破竹筐,脚步轻快,“等走到洞口,就会有人给我们送矿了!”
见她仍有疑虑,崔竹喧便放缓脚步,解释道:“反正他们都要挖矿了,与其去换那个难吃得要死的麸饼,不如换我们这儿甜滋滋的糕点,两人份的矿石,换两块糕点,合算得很!”
范云咬着唇瓣,眸中隐隐透出些忧虑,斟酌道:“能挖出那么多矿石的,肯定身材魁梧、力大如牛,我们两个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打过人家一只手的,要是他反悔,不用换的,用抢的可怎么办?”
“洞口有侍卫把守着呢,他不敢的!”
崔竹喧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而事实也确如她所说,饶是那个男人小心思再多,在洞口白花花的刀子的震慑下,也只能将矿石给她们分了半框,抓着油纸包打开检查一遍,这才紧贴着胸口藏好,拉着矿石出去。
事情落定,有了交差的矿石,更是没什么可愁的。
崔竹喧缀在队伍的末尾,慢慢悠悠地走着,目光不动声色地向四周打量去。
这么多带面具的,哪个才是寇骞?
这个太胖,这个太矮,这个驼背,这个……
许是看得太过出神,竟险些与巡逻的侍卫撞上,只是她再低眉时,手心里却多了样东西——
一朵小小的野花。
第70章070月夜密谋紧紧地贴着他,毫不……
一点疏雨后,木芙蓉上的胭脂被湿意晕染开来,更显得明艳动人,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奈何廊下人的目光不肯分给它一丁半点,只低眉看着手中的香囊。
“这是樊川那边送来的?”手腕转动,将其上上下下仔细瞧过,缠枝纹银,并非崔竹喧往日惯用的样式,“送的人可还说了什么?”
奴仆抓耳挠腮地回想一番,确实没琢磨出什么特别的字眼,只讷讷道:“没说啥,就提了句,她主家姓楚。”
樊川,楚姓?
握着香囊的手上用劲,“咔哒”一声响后,卡扣分开,一颗乌色香囊滚进手心,指尖轻捻,一截白色的纸条便显露出来,抬手展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蓝氏有疑。”
崔淮卿倏然凝眉,将纸条攥进手心。
“去虞阳请人来。”
奴仆本能地点头应是,抬步欲走,才想起落了些什么,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请族中长老吗?”
“一帮糟老头子来有什么用?”崔淮卿冷声道,“让李都尉派一队兵马与我们随行。”
“这、这会不会太张扬了些?若是传到京都,那些言官定会铆足了劲上折子弹劾的。”
“这点罪名,至多罚俸几月,我崔氏还缺那么点钱财不成?”
*
郁郁葱葱的树丛层层叠叠,交织的枝叶遮天蔽日,唯有零碎的阳光泄下,落在蜿蜒曲折的小径,黏在每一个途经行人衣摆。
领头的男人神色浓重,步履匆匆,手持着一把长刀,将一路横生出的枝条斩断,后头的女郎倒是神色从容,款款而行,连半人高的孩童也跟得毫不费力,唯有一个白面的青年,喘着粗气,双手攥着根木棍做拐,慢吞吞地缀在后头。
“我们是不是在兜圈子啊?怎么走了两天了,这儿除了树还是树的,半个人影都没见着!”金玉书草草抹了把额头的汗,两只脚仿佛踩在了针扎的鞋底上,每一步落下都是钻心的疼,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
“人影?那不是么?”蔡玟玉随手往左边的槐树下一指,众人的目光随之而去,之间半青半黄的叶底下,露出一具半腐未腐的尸,虫豸攀爬,苍蝇盘旋,引得胃里一阵翻滚。
金玉书脸色煞白,几乎要与那具尸不相上下,紧闭着双眼,将头拧回来,“活人!我是说活人!”
“那这么走定然瞧不到,这猎山里的活人可都是被当做猎物的,既是猎物,定然要离我们这些外来客远远的,要是不躲藏,反倒露面的话,那就只能说明,是我们成了他们的猎物。”
“……等等,什么猎物不猎物的?”金玉书茫然地开口,“打猎不都是猎些山鸡、野兔、狐狸……”
还未等他挨个列举完,前头人的脚步忽然顿住,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直直地撞了上去,痛呼一声,揉着通红的鼻子正要抱怨,却见那人已提刀冲了出去,连走起路来没个正形的阿鲤都横刀出鞘,神情戒备,用锐利的目光环视着周围。
金玉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干涩的唇道:“这是,怎么了?”
蔡玟玉将药箱放下,坐在上头,把书卷翻开,沿着上次的折角处继续往下读,“没怎么,有人把我们当猎物抓呢。”
“那、你还……”话到一半,金玉书忙捂住嘴巴,目光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躬着身子,压着嗓音道,“大难临头了,你不想法子应对,还在这看你那破书!”
“第一,这书不破,用的是以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著称的澄心堂纸。第二,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要如何想办法应对十多个手持武器的凶徒?第三,注意你的措辞,态度尊敬些,毕竟你没付钱,我没有义务容忍你。”
金玉书气得牙痒痒,可委实生了一副笨嘴拙舌,争辩不过,只得蹲下身子,缩头缩脑地躲在阿鲤背后——他一个商贾,也不比大夫能打多少,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虽然这位专业人士短小了些,可再怎么也挂了个水匪的名头在身上不是?
这两人心安理得地躲着,剩下崔自明与阿鲤一前一后地应对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