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曹平川德行有亏,大周律法自会严惩不怠,而眼下最为重要的是药斑布之案,草民怀疑知州大人当年借曹家上贡药斑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一来是对官家的不满,二来陷害家父,自己则可升任知州,可谓是一箭双雕。”曹殊神情淡然,作揖道。
“你……”陈密致一噎,他恶狠狠地瞪着曹殊。
鲁国公主站起身来,她面容冷峻地看着陈密致,质问道:“陈密致,你不说实话,本公主自有办法叫你开口,只是你为了升任知州,不惜残害忠良,说,你背后可有同党?”
“微臣冤枉……”陈密致慌张失措,他说不出话来。
“你对天子不敬,私下结交朝臣,妄论立储之事,身为朝廷命官,草菅人命,残害忠良,这些罪名,本公主哪里冤枉了你?”鲁国公主目光一厉,冷声道,“来人,将此等不忠不义之徒拖下去,关进牢狱,审到他说实话为止。”
“是。”衙役们得到命令,他们上前押住陈密致的双肩,将他拖了下去。
陈密致用力挣扎,他被拖走的时候,嘴里大声喊道:“公主,微臣是冤枉的,公主饶命啊……”
至于曹默,他人品不端,与陈密致共同谋划陷害曹家,鲁国公主念其不是主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则下令杖责八十。
待陈密致认罪,签字画押后,他最终的刑罚还需返京后由官家亲自定夺。
鲁国公主下令后,曹默磕头谢恩,衙役们押住曹默去行刑去了。
曹殊闻见外头曹默的痛呼声,他眸光晦暗不明,再次向鲁国公主磕头,由衷地感谢道:“公主明察秋毫,草民在此替家父谢过,您的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你这是做甚?”鲁国公主讶然,她走下台阶,抬手将曹殊扶起来,轻声道,“快起来。”
曹殊站起身来,向鲁国公主低声道谢。
“本公主审查此案,这都是本公主该做的,你不必言谢。”鲁国公主眼神略有缓和,叹道,“曹松忠于官家,却无端遭人诬陷,抱病离世,朝廷因此失去了一个忠臣,本公主是惜才之人,实在是痛心不已。”
曹殊敛眸,他眼睫轻颤,倏然想起曹松在世时道音容笑貌,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第138章第138章瑞鹤仙(八)
陈密致被押入牢狱,外头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好似要将这世间的一切冤屈洗刷殆尽。
铅云低垂,瓦楞已经水色,雨水顺着屋檐滑落,落入地面的积水中,泛起一阵涟漪。
曹殊站在廊下,他长身玉立,神色阴郁地凝视着雨幕,顷刻间有无数种情绪在他的心中交杂着。
他垂下眼帘,眼底闪过一丝苦涩。
曹殊倏然思及在宿州的那个雨夜,那人毫不留情地将自己踹入汴水中,在电闪雷鸣之下,他眼中的恨意触目惊心。
那人究竟是何时开始恨他的?
公堂内。
何毓搁下笔,她方才已将曹默的供词记录下来,交给鲁国公主查看,担忧道:“公主,倘若陈密致一直不认罪该如何?”
“无妨。”鲁国公主摇头,勾唇道,“现下咱们手握当年的证据,曹默已经招供,这些罪名板上钉钉,本公主想,陈密致是撑不了多久的,他会想明白的。”
曹殊抽回目光,他转身走进来,作揖道:“公主,知州大人的罪名恐怕远远不止这些。”
“此言何意?”何毓抬眸,诧异道。
“曹殊,你之前是发现了什么,对吗?”鲁国公主神色缓和,她的眼神带着探究之意。
曹殊颔首,他眼眸漆黑如墨,温声道:“自知州大人升任知州,崇州的税赋比从前增加不少,这般横征暴敛,原本安居乐业的百姓为此苦不堪言,家破人亡也是有的,而本朝自开国以来,奉行轻徭薄税,这三年间为何会比邻州多缴那么多苛捐杂税,故草民怀疑知州大人以权谋私,贪赃枉法。”
他的声音沉静有力,咬字清晰而谨慎,一字一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
“可恶。”鲁国公主沉下脸来,她凤目冷厉,怒道,“这个陈密致背地里究竟做了多少不法之事?临臻,曹殊,你们二人去给本公主一一查清楚!”
“微臣遵旨。”何毓颔首。
曹殊垂头,嗓音温和:“其实此事并非草民一早发觉,而是崇州余西季家的三娘子在查阅自家账簿时,她察觉账簿有异,便暗中对比季家在邻州的生意所交的税赋,才发觉这三年来,崇州各行各业无故平添了许多苛捐杂税。”
“季家?”何毓目光微动,她迅速反应过来,迟疑道,“难道是……”
“没错。”曹殊点头,含笑道,“正巧何大人您也认识,她便是您从前在崇正书院的同窗,季蕴。”
何毓没想到发觉陈密致贪赃枉法的人竟然是季蕴,但她并不意外,毕竟季蕴向来细心,她能察觉税赋有异,也实属正常。
“本公主明白了。”鲁国公主点头,她目光扫向郑铭,冷声道,“传令下去,将陈密致严刑拷问,务必让他吐出真话来。”
“是。”郑铭垂头,语气恭敬道。
鲁国公主神情凝重,她看向曹殊和何毓,吩咐道:“曹殊,你即刻前往季家,将账簿取来,本公主要亲自查看。”
“草民遵旨。”曹殊抿起一丝浅笑,作揖道,“还请公主准许何大人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