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玉衡仙君那么器重你,怎么会不传位于你呢?”
赵翼声声泣血。
“吾儿啊,你为爹想一想,为咱们赵家想一想不成吗?”
“你姐姐一介女子,家主不好当啊!你只有成为蓬丘仙君,你姐姐做家主,才没人敢有异议,没人敢说闲话啊!吾儿,你若是不努力,替你姐姐撑腰——吾儿啊,咱们赵家偌大的基业,真就要拱手让人了!”
赵秋辞双眸失去神采,他知道,父亲说的是实话,字字真心。
他在蓬丘玉衡仙君座下学艺,自是辛苦,可家里这么多年全靠姐姐打理,她又何尝不辛苦。
赵翼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了赵秋辞面前,方才掌掴赵秋辞的手,此时紧紧将赵秋辞拥在怀里。
他因为上了年纪,脊背已经开始弯了,皮肤松垮,爬上了层叠的皱纹。父亲老了。
“父亲求你了,你当为父求你了,成不成?”
赵秋辞沉默无言,知子如父,赵翼恩威并施,先威胁后服软,早就拿捏了儿子的心理,明白现在赵秋辞的态度已经松动。无他,因为他与夫人生得好,教养地也好,赵秋辞本就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为父知道,知道你下不去手。”父亲语气突然缓和下来,“你与楚氏一同拜入师门,这么多年,你们形影不离,自然是情谊深厚。”
“你是个好孩子,下不去手,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赵秋辞抬头,不可思议,以为父亲开始理解了他。
不曾想父亲微微一笑:“所以,你下不去手,为父便帮你一把”
“什么?”赵秋辞倏地站了起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父亲依然面带微笑:“放心,为父不会要他的性命,只要他日后妨碍不到你……”
他话未说完,赵秋辞已经一把推开他,用尽全身力气转身向回奔去。
…………
一路往回走,除却去追蒙面人头头的赵秋辞,眉雁山的女弟子们竟然全军覆没。
赵秋辞看着一路倒下的尸体,她们都还是妙龄的姑娘,今日全都葬身于此。
赵秋辞手指颤抖,父亲的话和他的良心交替,不断折磨着他。
不,不对。
赵秋辞俯身,神情严肃仔细去看这些女子的伤口,似是被剑所刺,一道刀口中间宽,两侧却狭窄,这样凌厉的剑法,这样独特的伤口,陌生又熟悉。
这是……青龙剑法,青龙剑?
反应过来的赵秋辞不可置信,倒吸一口凉气,他又翻开一具尸体,这名女弟子,也是同样的伤口。
怎么可能!
突然,有什么攀上了他的脚踝,赵秋辞一惊,弹跳起来,却见尸堆里,缓缓伸过来一只沾满鲜血的双手。
“赵,赵师兄……”
唯一的幸存者费力撑着眼皮,在看到赵秋辞时眼底迸出希冀的光。
她知道赵秋辞方才帮了她们,是蓬丘重阳宫,玉衡仙君座下的大师兄。
她呼吸已经十分微弱,喉咙里堵着血块,让她话也说不出,气也喘不上来。但是无所谓啦,她留着最后一口气,缓缓向赵秋辞伸出一只手。
一块光泽温润的玉佩,正缓缓躺在她的手心。
“帮帮我,帮我找……”
她竭尽全力。
“去找楚,楚轩河……”
楚轩河?赵秋辞顿住,看向血泊里的女子。她手里攥着一块玉佩,已经被血水染红。但刺眼的不是那鲜红的血色,而是玉佩上那个字。
“楚”。
他也有同样的一块玉佩,只是万分珍重,从不舍得带出来。
眉雁山弟子,楚轩河的玉佩。
即便从未见过面,这一刻赵秋辞想都不用想,便确定了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