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不仅关于玖薇一介公主,还有更重要的。
洛与止抬首,同样在弟弟眸中看到了沉重而忧虑的神色。
凡人不可求仙问道,便绝长生路,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而现在这捕风捉影的消息乍然又被提起,甚至连皇室公主都迷失其中,这若是传出去……多少如玖薇一样心存妄想之人人,闻风而动,野心如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人间,恐将遭大难也。
几人说话的时候,玖薇眼珠微动,已有了要醒的迹象。
大宫女膝行至榻前,满目忧心:“殿下,殿下您醒了。”
洛与止心绪复杂,视线触到玖薇苍白的脸色,又侧过头去,声线冷硬:“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玖薇一口咬死:“女子爱美有什么错,我也是受那些眩人蒙骗,才一时糊涂,服用妖丹为料的药物。可我并不知晓他们在私底下买卖妖宠,至于那些妖宠的死,更是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公主可真是把自己摘得干净。”傅潭说刚想说些什么,闻人戮休已经比他快一步开口了。
闻人戮休嗤笑一声。
“公主倒是聪明的很,买卖妖宠从不露面,就连残害妖宠剖取妖丹,都是假借他人之手。”
“可是,没有公主殿下牵线,眩人如何搭得上这些皇亲国戚?没有公主殿下行方便,眩人阁又如何运送豢养如此庞大的妖宠呢?”
这些话是傅潭说与闻人和双双,三人私底下探讨案情时总结的,现在经闻人戮休的嘴,尽数质问出来。
傅潭说踮起脚尖,以极小的声音与洛与书道:“他抢我词。这些可都是我想出来的呢。”
洛与书唇角弯了弯,只一瞬,他便收了起来,压下笑意,冷声与玖薇道:“不管与你有没有关系,你引邪入体已是事实,必须跟我们回一趟蓬丘。”
玖薇脸色愈发惨白,去蓬丘?那她所有的计划,她想要的一切,岂不是被迫停止?再无可能?
她咬着唇瓣,眸中水光盈盈:“我要见我义兄。”
“蓬丘已经与幼清仙君递了消息,仙君会早些赶回来的。”洛与书不为所动。
傅潭说拉了拉洛与书袖子,叫他不要对姑娘家这么凶,他扬起笑脸,循循善诱:“公主,我们知道,你只是受了屠罗刹那些魔修蒙骗,不如,你帮我们联系他们,待我们捉住他们,定会还你清白。”
玖薇警惕地看着他,直到洛与止也放缓了声音,劝慰:“如果能捉到罪魁祸首,将功折过,我便不怪你了。”
玖薇猛地扭头看他,泪水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她忍着哭腔:“你真的不怪我?”
“不怪。”洛与止语气从未如此温柔,“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糊涂,行至踏错。”
玖薇忍不住喉咙里的呜咽,她扑到洛与止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洛与止肉眼可见的身体僵硬,话都说出去了不能收回,人都在怀里了也不能推开。一向威严的监正大人很难有这般窘迫的时候,他双手没有地方放,无奈又无助。
傅潭说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为了追查真凶,难为监正大人出卖色相,上演一出美男计了。
有心上人这番话,纵是要命玖薇怕是也要给了。
玖薇抹着泪,自枕头底下搜出一张符纸。那符纸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符咒,她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些字,然后将符咒放到烛灯里燃烧了起来。
见三人一鸟都注视着她,玖薇解释:“我不会法力,他们才留给我这个符咒,不需要法力,只要燃烧,便能将消息递过去。”
傅潭说随手拈起一张符咒细细端详,上面的符咒繁琐而神秘。这种符纸,他曾经见过。
他指尖摩挲着,回想起一些幼时的记忆。
是在鬼女府,再寻常不过的一日,母亲整理她的书阁,打扫出一堆没用的东西。
小傅潭说坐在沉重的木头箱子上,小短腿都够不到地。他摸着那一大堆没用的符咒,奶声奶气问娘亲:“阿娘,这些怎么都不要了呀?”
母亲的属下元英姨姨大步走过来,孔武有力将小傅潭说提溜起来,挪到一边,然后猛地抱起沉重的木箱,语气不善:“怎么谁的东西都还留着。”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那箱符咒搬出去扔了,临走前还不忘啐一口:“真是晦气。”
小傅潭说:?
时间太久,他忘记了母亲的表情,只记得母亲极轻地叹了口气:“不用的东西,就不要了。”
傅潭说从回忆里抽出思绪,眸光复杂。所以,现在他才知道,母亲丢掉的那些,原来是屠罗刹的东西。
“他们不会再来了。”傅潭说看着烛火里燃烧殆尽的灰烬,抬眸对上洛与书的视线。洛与书冲他点点头,和之前预料的一样。
玖薇不明白:“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