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听缓慢地眨了眨眼,保持着嘴唇微张的状态,还有点懵。
方才想骂人的话,倏然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男人似乎是被林照野的动作撞了一下,被挤开半步,震惊片刻后,气急败坏道,“诶你这个人……”
“怎么?”
林照野轻飘飘地出声打断。他好整以暇地坐着,偏头看他,神情极淡,声音也平静,坐着都能与矮小的男人平视,神色不变,不咸不淡地问。
“有事吗?”
声音低缓,落在空气里,让气氛沉默两秒。
男人欲言又止,打量他两眼,目光触及两人身高与体格的差异,张开的嘴又缓缓闭上了,好半晌门,才不情愿地将腿收回去,神色不虞。
正逢到站车门开,他嘴里嘟嘟囔囔,含混不清地骂着没礼貌的小兔崽子,下车去了。
直到车门再度关上,轻微晃动着向前,梁月听才缓慢地反应过来。
……林照野这是在帮她解围?
可是,为什么?
思索半天,还是无果,她终于略微放松紧绷的身体,将脊背靠回椅背上。
车辆依旧在夜色中穿行,晃晃荡荡,路过万家灯火。耳机里是薛凯琪在唱《苏州河》,往日清晰的歌词却在此刻显得模糊,梁月听垂下眼。
属于另一个人的热意就在身旁,隔着不到一分米的距离。
裙摆下属于少女的腿,和黑色休闲裤包裹着、依旧能看出骨骼的腿,并排在一起,隔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被框进了同一个相框里。
好在这份模糊和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家属院门口的站台到了。
两个人同时起身,一前一后下了车。
车辆缓缓驶离,去向终点站,留下昏黄路灯下对站着的两个人。
“说吧。”灯光在脸上落下眼睫的影子,梁月听手指绕着耳机线,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林照野站在她对面,双手懒散插着兜,闻言挑了挑眉,意思是“什么”。
“你总不可能是白等我的。”梁月听心里门儿清。
她这人不算太记仇,就算一开始没理他,车上这一遭过去,在她这里,也算是恩怨两清了。
林照野低头看了眼时间,“边走边说。”
……事儿真多。梁月听跟着他转身,缀在他后面,落后半步的地方。
“你怎么在那儿?”
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夹杂着夏夜的风,不像问句,倒像是知道答案后,无所谓的再次确认。
“社会实践啊。”梁月听答,低头踩着影子,想了想,补了一句,“你们学校的么。”
林照野似乎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不意外的模样。
他没有继续,于是这个话题就停在了这里。而后续竟然也再没有别的话了。
梁月听一路走在他后头,埋头踩着他随着路灯距离而不断变化的影子,一句“你刚才为什么帮我”卡在喉咙里,难得犹豫和纠结半晌,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句话并不适合发生在他们之间。
少年人最要面子,最是缄默不言,最觉得先开口的那个人就是输家。
沉默着到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