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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失去达米安的时候……我意识到这一点。”布鲁斯的声音沙哑，藤丸立香意识到这不是蝙蝠侠的伪装，因为这个世界的花花公子布鲁西也已经不再年轻了，“我的儿子死了，我的灵魂里有一部分也跟着死去了，我甚至没有能够举办葬礼，因为和达米安相关的一切都和他一起死去了。”

藤丸立香的眼睛里闪烁了一下，耳边回响起了终末时刻模糊的记忆里父亲压抑着哽咽的哭声，他说：“我永远为你感到骄傲……我的儿子。”

布鲁斯站起来，走到了他身边，用那双宽大，粗糙的手搭在了少年的肩上，年迈的父亲依旧比年龄定格在了十八岁的藤丸立香高大不少，但此刻蝙蝠侠永不弯曲的脊梁却在儿子面前显出了几分佝偻的苍老感。

“只要你好好地在我们身边，那么是不是人类，以何种方式存在，都不重要。”他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扯出了一个有些僵硬而勉强的笑容，“那个世界的我，还有杰森，达米安他们，他们也一定会是这样想的。”

“他们一定也和我一样，希望你能更长久地陪伴在家人身边，活下去，更多地看一看这被你拯救过的世界。”见藤丸立香愣愣地看着自己，布鲁斯停顿了片刻，动作有些笨拙地把那个孩子拥入怀中，“以及，我要说的是，我的儿子……我爱你。”

藤丸立香眨眨眼，眨掉了眼眶里积蓄的泪水，抬起手回抱这位平行世界的老父亲：“我知道……父亲，我也爱你。”

父亲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而令人安心——

杰森坐在客房的屋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打着屋面的瓦片，他昨天去小杰的房间里摸了一包烟来，谁知还没抽就被老管家发现并且没收了，他倒是对平行世界的自己没啥愧疚感，就是觉得几天下来累积的烦躁感增加了而已。

“呀，在这里吹凉风呢～”带着有些刻意的轻佻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过今夜的哥谭可没有星星，你想看的话，我给你变点出来？”

杰森头也没回，想都不想就刺了回去：“老头不是正拿你当珍稀动物抽血化验呢嘛，你逃跑了？”

“能查的父亲都查过了。”成年立香走到他身边坐下，“我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至于科技侧的分析……父亲爱做就做吧。”

“哼……”杰森扁了扁嘴，向后用手撑着身子翻了个大白眼，“你来干嘛？”

“小杰在躲我。”成年立香说，“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了。”

“找你的小杰去。”这话听得杰森更不得劲了，抬腿踹了一下成年立香的小腿，“别来烦我。”

“生气了？”成年立香一点也不恼，只是依旧挂着那副不温不火看着让人火大的微笑看着杰森，让吹了半夜冷风的杰森感觉背脊发凉。

“没有。”莫名怂了的杰森撅起嘴，挪开视线不去看对方和自己熟悉的从者一模一样的脸。

成年立香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那就是在生另一个我的气。”

“我没有生他的气。”杰森立刻反驳道。

他确实没有生藤丸立香的气，他也没由生藤丸立香的气，毕竟……死亡本就不是藤丸立香的错，而藤丸立香本就因为这件事够愧疚了。

他只是觉得不公平，这个世界，这该死的命运夺走了他的养母，让他的生母出卖他，让他痛苦地死去又痛苦地活过来，当他终于以为世界决定给他迟来的礼物，却又残忍地划定了幸福的时限。

他只是痛恨命运弄人，痛恨自己无能为力。

“如果你真的改变不了未来的一切，你打算怎么样？”成年立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继续疏远他，直到你们分开，这样分开的时候就不会太难过？”

“我才不会——”杰森正想反驳，却又想到自己这几天幼稚地躲着藤丸立香的举动，声音骤然缩小了下来，“我才不会干这种事情……”

“是感觉‘我’那种，‘就算死去也没关系，丝毫不在意自己死活’的态度很令人火大吧？”见杰森终于转回头来看着自己，成年立香也收敛了笑意，不知道是否因为夜色的浸染，他的眸色比藤丸立香似乎暗沉了一些，“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不自己努努力想办法活下去？——想这样问他对吧？”

杰森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不是藤丸立香的错。

不想让藤丸立香死去不过是他自私的想法罢了。

明明藤丸立香也在道歉。

“——真是的。”他抬手捂住脸，“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那个家伙啊……已经习惯了回应他人的期待，习惯了比起爱自己要更爱他人。”

成年立香长长地叹了口气，仰起头来，看向无垠的夜空——阴沉，灰暗，一如既往的不论是星星还是月亮都看不见。

“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一味地爱着他人，就无法再爱自己，像那样拼命地为了拯救世界而活的话，就无法为自己而活，这样的问题每一天都在面对……”他苦笑出声，“到最后已经变成‘只要这一切能够结束，只要视我为希望的人们能告诉我一切都结束了，那么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杰森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成年立香。

“其实‘疲惫’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哦。”成年立香注意到他的目光，也扭回头来，又恢复了那种笑眯眯的神色，“看似普通的‘疲惫’，一旦累积起来，就会如同在城墙砖缝里发芽的藤蔓一样，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滋长，直到有一天将整个防线崩裂……你们那个世界更加年轻的藤丸立香想必也是这样的吧。”

“但我又能做什么呢……”杰森悲伤地摇了摇头，“我没法救他，也没法拂去他的疲惫……”

“嘛……你倒也还有两个选择。”看着若有所思的杰森，成年立香抬起双手，各竖起一根手指，“如果悲剧的结局最终不可改变的话，你可以选择提前抽身而出，淡化悲伤，也可以选择……”

他将那根手指抵在杰森的额头上：“在结局来临之前，尽可能地去演绎短暂的幸福。”

“注定以悲伤结尾的短暂幸福……”杰森喃喃道，“也是有意义的吗？”

“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才能回答。”成年立香轻笑一声，“但是啊，记忆本身也是意义的一部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