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书笑道,“跟卫国打了半天,也就三个一品武将,其中一个还时不时得去趟剑南,一个时不时回趟朝廷,这么看来,确实是安西四镇更重要一些。”
宁知远是抵抗卫国侵略的头领,吴越珩和另一个一品武将虽然受他指挥,但是吴越珩还要考虑剑南,另一个则是战场和朝廷两头跑,主要负责后方粮草和给朝廷汇报战况,鲜少提枪上阵。
宁知远摇头,“话说对一半。你看安西四镇如此辽阔,邻国有这么多,再看塞北,只有一个卫国,安西的担子比别的地方要重得多。若不是因为这二人都是卓尔不群之人,怕是两个都不够用。”
“而且剑南之人,不论老友妇孺,皆能提枪上阵,所以吴将军只在越国内部有危机的时刻才会来防范,大多数情况下剑南自己就能处理。”长夫人浓眉挑起,很不服气地说道。
“正是如此,往常他去剑南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宁知远安抚般对长夫人笑道,“吴越珩的几场大仗,只有当初圣上登基时,派他把番邦打了个遍那场算得上是,剩下的大仗都是在塞北和卫国打的。”
这样的话,南部剑南一带凭借地势险峻和全民皆兵,并没有太过严重地造成过威胁,除非越国自己内部乱掉。
比如新皇登基时,再比如现在刚打完仗,兵疲马困,又遭功臣被贬,军心动摇之时;
而西部自成一派,不参与朝堂上的事,作为一颗钉子钉在安西四镇,既不能调回,也不能挪用,不然就会得不偿失;
只有北部,一马平川而无险可守,所以卫国是一个分外严重的威胁。
宁知远叹道,“父亲说过,早年的时候我们大越和卫国的关系是很不错的,互通往来,偶有联姻也是你情我愿。北部平定,南部也不敢作乱,当时大越是繁华盛世的。”
“不提也罢,天知道卫国为何竟然错乱至此。”长夫人摆摆手,“吴将军暂时不远走也是好事,说明剑南尚能自理。”
正说着,那头冬画看着桌上的果碟都空了,便捧了一些新的茶果上来。
除了杏雨轩从来不会断的杏花糕,杏花团子和杏花茶,还有两个匣子里装满了糖油果子和三大炮,糯米配上糖浆晶莹可爱,没等冬画把匣子放下,长夫人就拿起来一个。
“难为你想着,这些剑南吃食要么辣死要么甜死,你倒费心去做了许多。”长夫人一口便把一个糖油果子全吞下去,嘴上说着难为,脸上却笑得牙不见眼,“真是好吃,也蛮地道,有我阿娘的一点意思在了。”
宁知远不喜欢这些,趴在桌子上盯着几个匣子,纠结了许久,才用两根细长的手指从斗笠碗捻起一块杏花糕,瘪着嘴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上次做的豆沙水晶饼就很不错啊,嫂嫂来了就全是剑南风味了。”
苏锦书笑,曲起手指作势要敲他的脑袋,“想吃自己做去,来了杏雨轩就得听话,有什么吃什么。”
宁知远朝她凑近,低头让她敲。苏锦书笑着顺势敲了两下,他便抬起眼睛看着她笑,笑意快从里面溢出来,弯成两个发着亮的小月牙。
如今的宁知远确实是触手可及了。
长夫人这边已经把匣子里的东西都尝了一遍了,嘴里已经塞了四五块三大炮了,手上还拿着两个赞叹,“锦书,你这手艺真的太好了,三大炮这简直是我阿娘的水平,比你上次做的强了好多!”
宁知远转过头去对长夫人一脸谄媚地笑,“嫂子,你下次跟锦书说你喜欢吃水晶饼,信我!锦书做得真的很好吃!”
长夫人正吃得鼓起腮帮子,一双凤眼里全是满足,根本不理他。
苏锦书不由得笑了起来。
只有在这种时候,宁知远还是一个功成在身的将军,一个分外讨打的弟弟,一个喜欢瘪着嘴撒娇,爱吃水晶饼的丈夫。
三人嬉闹了一会儿,就在杏雨轩用过午膳。
午后宁知远有事,便由书辰推着他出去了。走的时候满地的杏花几乎要裹住两个轮子,如在雪地里一般,身上头上到处都是,拂了一身还满,苏锦书几乎要出去撑把伞给他挡一挡。
看着他走时匆匆,神色也变得漠然而清冷,苏锦书不由得叹道这张脸的情绪变化可真是丰富,心里又不由得为他暗暗担心着,别是出去又要听什么冷言冷语了。
剩下她们二人来至长夫人房中,苏锦书去陪她布置满月宴的东西。
今日无风,一大片的国槐也分外安静,春光透过树叶,折着窗棂斜照进来,斑驳的光影落在案几,交错着照在那一摞子剑南游记上;奶娘在案几旁抱着孩子呜呜地哄着,见她们来了便起身行了个礼。
虽说是满月,但是其实长夫人至今还未适应已为人母的身份,瞧着孩子常常会一脸无措,扔给奶娘作罢,偶尔会扔给苏锦书,自己在一旁颇为好奇地瞧着。
苏锦书看着襁褓里的小孩甚是温和,一双大眼眨着,时不时嘿嘿地笑,便也跟着被逗笑了。
“孩子都来了世上一个月了,已经这么乖巧,适应能力比你强些。”苏锦书悄悄地笑着,无不调侃地看着旁边睁大凤眼的长夫人。
奶娘也笑了,小声说道,“二位夫人好生说着,我去把孩子抱去隔间吧,该睡觉了了。”说罢便走了,留下她们二人整理满月宴的名单礼品。
长夫人正欲说什么,便看见自己房中的大丫头流光来报,“长夫人,公主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