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浅喜大获全胜,快乐地啃玉米,看看酒喝得也差不多了,去给几人盛饭。
“跟斗鸡似的,说不得她一点儿。”唐骏淡淡说了一句。
江承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
唐恩林也没被她那番话气到,笑眯眯的。
后半段饭桌上安静了许多,几个人都忙着吃饭。
唐浅喜喜欢吃茄汁肉沫,汤汁淋在饭上特别下饭,空心菜清脆爽口,花甲肥嫩鲜香,五花肉焦香不腻,玉米这个季节才上市,一口咬下爆出甜甜的汁水,小龙虾很够味,蒜香麻辣。
有三个男人在,饭菜消灭得很干净,没什么浪费。
饭后,唐骏收拾碗筷,唐浅喜去倒垃圾,江承陪唐恩林看了会儿电视。
唐恩林大约真是被酒和自家女儿突然回来的惊喜给击得头脑不清醒了,电视没看进去多少,嘴上一直和江承聊着些有的没的。
“不打算离开了?”唐恩林问。
“嗯,不走了。”江承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些,回答他。
“不走好,你一个人这么多年在外面也不知道过得怎样……”唐恩林叹了叹气,“我是把你当半个儿子看的,李姨走了之后,你一声不吭就离开了,虽然知道你是入伍当兵,但终归是断了联系……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李姨,没替她照顾好你。”
江承垂眸,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家浅喜,我知道李姨是把她当亲孙女看的,我也没把你和李姨当外人,咱们两家亲缘关系都稀薄,难得有这缘分,当一家人来过也是情理之中的。”
唐浅喜倒完垃圾回来,听到这话,安静地坐在一旁。
江承胸腔有些闷闷的,情绪堵在心口。
他外婆的丧事是唐恩林一手操办的,他外婆年至花甲,在这个村子里过了大半辈子,不喜亲朋往来,和家族里的亲缘关系早就淡了,膝下只有他这么一个外孙。
丧事虽办得冷冷清清,但该走的流程也都一应俱全。
他想起唐家三口陪着他守灵,唐浅喜抱着他哭得昏天黑地,最后抽抽噎噎着在他怀里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第一眼就又哭了起来,倒是替他哭尽了眼泪。
他安抚着她,心里只剩一片凄凉。
至此以后,这天地间,他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丧事过后,那栋房子对他来说,仿佛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阴霾,既然只剩他一人,那他自然去哪儿都无所谓,与其在这儿徒留悲伤,不如远走。
可这么一走,自然而然也就切断了所有联系。
听了唐恩林这一番话,现下想来,他那会儿实在是太过意气用事,脑子里只有自己,伤了人也不自知。
他动了动嘴唇,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但也是压抑着的,极轻地说了句:“对不起,叔。”
唐恩林看了看身旁的人,人高马大的男人,此刻却像是委屈得找不着家的孩子,他叹了口气,也是说不出话,片刻,才找回声音:“以后好好的,咱们是一家人。”
江承应一声“好。”
没多会儿,唐恩林抵不住困倦,江承把他扶回房间。
唐浅喜亦步亦趋跟着他,江承安置好唐恩林,转过身对她笑了笑,“我回去了。”
唐浅喜跟着他出去,江承走到院门口回头看她,“回去吧,你脚还没好,少走路,睡前再冰敷一次,半小时左右。”
唐浅喜点点头:“你先走,我看看你醉没醉,走路稳不稳当,没个不小心摔了也没人知道。”
江承:“……”
大概真是因为喝了点儿酒,虽然只是啤酒,但由于他酒量并不好,离家这百米多的距离他走得恍恍惚惚,身上有些燥意,海面上吹来的沁凉晚风缓解了几分。
抬头看着夜空,一轮将满未满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高悬其上,四周没有规则地排布着零散几颗星,海面上晃动跳跃着细碎的光点,像是在层层推进,又像是在节节后退。
心有所感地回头看一眼,月光下小小的人儿向他挥了挥手,不知怎的,先前心里的那分燥意竟就这么柔柔的转化成了融融暖意,溢到了唇边,不自觉带上了笑。
再低头看脚下的路,仿佛也泛着细碎荧光,铺就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