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皇,地皇皇
我家有个夜哭郎
过路君子念一念
一觉睡到大天亮
白夜念了纸上的字,说:“这里的人真的有意思,这样念一念就能让小孩子一夜睡到大天亮吗?”
马角说:“从前在白家沟村有小孩子夜哭了,大多是找巫师来治的,巫师将晒干的鸡内金碾成粉给小孩子喝,也还是要写一张天皇皇贴在路边的。”
白夜说:“这这么说来我们离白家沟不远了。”
马角一拍头说:“你看,我真是糊涂了,这里是离白家沟不远了的。”
走过铁匠铺,铁匠铺里一个中年铁匠和一个与白夜年纪不相上下的小铁匠都光着身子在打铁,小铁匠手中抡着一柄大锤,中年铁匠手中却握着一柄小锤,一手用铁钳夹着通红的铁,中年铁匠在铁上轻轻地来一下,小铁匠就抡圆了大锤来一下,嘴里还发出呵呵的叫声。
马角和白夜从铁匠铺门口走过时,那中年铁匠直了一下腰,朝门外看了一眼,正好与马角的目光相对。马角和白夜走过了铁匠铺,马角低着头在想着心事,脚下踢到了一块石头,差点跌一跤。
白夜说:“马角叔叔您在想什么呢?”
马角说:“没什么,奇怪,奇怪。”
白夜说:“什么奇怪?”
马角说:“刚才那个铁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的,可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怎么会在这里有熟人呢?”
白夜说:“您看花了眼吧,再说了长得相像的人太多了。”
马角说:“不对,我肯定是见过这个人的,在哪里见过呢?”马角掐着头说,“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你看我这记性。我想想我想想,想不起来了。”
白夜说:“要不我们再回头去看看?”
马角说:“算了吧。”
马角和白夜走到了小镇的街上。他们受到了饭店老板热情的欢迎。“老板进来吃饭吧,有小炒有面条。”小饭店门口的女人看见来了两个生人,一阵风一样刮到了马角和白夜面前。
马角就跟着女人进了小饭店。女人说您二位来点什么?马角说来一碗面条,白夜说给我也来一碗面条。女人说:“好的。”女人喊了一声,“两碗挂面。”面很快就好了,女人端过面条说:“您尝尝味道如何。”
马角将面挑起,吹了吹,吃一口,说:“嗯,很香。”
女人就笑了。马角说:“向您打听个事。”
女人说:“什么事您说。”
马角说:“那铁匠铺的铁匠……”
女人说:“您是说想葵师傅呀。”
马角说:“他叫什么?”
女人说:“叫想葵呀,一个很古怪的名字,他不是我们本地人,是招郎到我们这里的,这个铁匠铺的老铁匠本来姓来,来老爹没有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也是来老爹前世修来的福气,招了这么一个女婿,又忠厚又肯干,人长得又好,对老爹那是比亲爹还要亲,招过来一年,就学会了来老爹的手艺,老爹从此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马角说:“是这样啊,那这个想葵,他本来是哪里人?”
女人说:“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马角说:“我刚才从他门前过,见到他很面熟,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又怕认错了人让人笑话。”
女人说:“哦,他是哪里人我也不知道,总之不是本地人……您二位慢用,我去路上拦车了,这小店的生意全靠过往的司机呢。”
女人走了之后,马角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是他,没错,就是他。”
就在马角想起来铁匠是谁时,铁匠走进了小饭店。铁匠并没有注意到从门前走过的人是马角,可是铁匠在看见了马角之后开始变得烦躁不安,他和小铁匠之间打铁的节奏一下子就被打乱了,铁匠的眼皮开始不停地跳。铁匠于是来到了小饭馆想找人聊天。他在饭馆门口时就遇见了开饭馆的女人,女人对他说,里面有一个客人刚才还说起你呢。
铁匠说:“说起我?一个客人?”铁匠说着就走进了饭馆,于是看见马角和白夜。铁匠于是走过去在马角的对面坐了下来,马角对他点了点头。铁匠觉得马角看上去是有一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面前这位老人是谁了。马角这一次却是更加确认了眼前的这位铁匠的身份。马角又冲铁匠点了点头,说:“一晃我们都老了。”
马角说这话时故意用上了白家沟的口音。一个人无论他走了多远的路,无论他离开故乡有多久了,对于乡音总是特别敏感的。果然,马角这句话一出口,铁匠的脸色就变了。铁匠站了起来,他甚至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了,可是却一下子叫不出他的名字,于是他的手就那么指着马角,嘴张得老大,里面可以塞得下一个拳头。铁匠以这样一个古怪的姿势表达了他的惊讶。他还是没有叫出马角的名字,同时也对马角的突然来到生出了警惕。铁匠想离开,可是他又觉得有很多的话想要问眼前的这个叫不出名字的老乡,就在铁匠要转身走的时候,马角又开口了,马角说:“你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吗?”
铁匠摇了摇头。
马角说:“你想不起来我是谁不要紧,你该不会忘记白家沟吧。”
铁匠的脸涨得通红。铁匠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马角说:“不干什么,我是无意间路过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