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姑娘坐在凉亭里,看上去岁的样子,守着一桶晶莹透亮的凉粉。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一个盲孩子。白夜和马角走累了,马角不停地说一些胡话,白夜说,“马角叔叔,您怕是中暑了,咱们到凉亭歇歇,吃点凉粉再走吧。”
马角说:“好吧。我真是累了。”
他们走到凉亭,要了两碗凉粉。白夜和马角吃着凉粉,同时也打听着关于这种可口的食物的做法。其实凉粉是很多地方都有的,可是马角说走遍了十几个省,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凉粉。小女孩对于凉粉的做法却只字不提。打听不到凉粉的制作方法,白夜和马角转而打听小女孩的名字。打听名字表示白夜和马角已经把小女孩当成了朋友。
小女孩说:“我奶奶说过,不能随便对陌生人说你的名字的,这山里有一些山魈,有时会化装成人的样子,和小孩子说话,你要是告诉他你的名字了,他就会在半夜三更在你睡的房子外面喊你的名字,慢慢把你的魂给勾走。”
白夜说:“我娘对我讲,半夜有人叫你的名字,你千万不要答应,一答应,魂就会被鬼勾走。”
小女孩说:“那不是比山魈还要吓人?”
白夜说:“我们那里有个人就这样被鬼勾走了魂,小妹妹你一定要小心呢。”
小女孩就笑了。小女孩笑起来很好看,像一朵透明的白花开放在山间:“你们不是陌生人,你们也不是山魈,你们是好人,告诉好人当然没有问题。”
马角说:“你怎么相信我们是好人。”
小姑娘说:“我的名字叫梨花。我相信你们是好人。因为你们的身上有好人的气味。”
“好人的气味,”白夜吃惊地说,“好人是什么样的气味呢?”
梨花说:“好人的气味和坏人的气味不一样,好人的气味就像这山间的花草一样,有一种好闻的清香,坏人的身上有一种紧张的味道。”
白夜无法想象紧张的味道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还想再向梨花问得更清楚一些,梨花的脸色突然变了,梨花的小手紧紧地攥着衣角,牙齿咬着嘴唇,神色古怪而紧张,刚才还是红润的小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嘴唇也变成了乌紫色。
就在这时,一团阴影悄无声息地笼罩在了白夜的身后。白夜感觉身后有些异样,回头一看,身后站了一个中年男子,男子一言不发,盯了白夜一眼,又盯了坐在一边的马角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紧张,直到不见了那男子的身影,空气才溶化开来。
梨花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白夜说:“梨花,你从刚才这个人的身上嗅到了坏人的气味吗?”
梨花没有说话。
白夜说:“你很害怕这个人吗?别怕,有我们在这里呢。”
梨花这才说:“我记得这个人身上的气味。我记得。你们俩要小心这个人。”
白夜说:“为什么?”
梨花的脸上还有着恐惧的神情。梨花说这是她第三次闻到这种紧张的气味了,而每一次闻到这种紧张的气味,总会有人死去。这是死神的气味。
梨花的话像一团阴云,一下子就笼罩在了马角和白夜的头顶。当他们再看眼前这个古怪的小女孩时,却发现小女孩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人。
马角凭多年在外闯荡的经验,感觉到了不安和恐惧,说:“白夜,我们快走吧。太阳已偏西了,我们在这里转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找到进入白家沟的路,我记得往前走十多里有一条河,叫焦山河,过了焦山河,有一个小镇,今晚我们到镇上歇脚吧。”
白夜不无担心地说:“可是她——”
白夜是担心梨花,她刚才从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身上感觉到了危险。梨花比眼睛明亮的人更敏感,她一下就猜到了白夜的顾虑,梨花说:“你们放心吧,他不会为难我的,因为他知道我是一个瞎子,看不见他的长相。”
白夜说:“那好吧,我们走了,梨花妹妹,你多保重。”
两人走了不到一里路,后面就追上来六个人,六个人长得像六只大公鸡。明明是六个人,可是白夜就是想到了六只大公鸡。六个人都穿着一身绿色的衣服,六个像大公鸡一样的绿衣人将白夜和马角团团围住了。其中为首的一个人说:
“我们是政府的同志,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接受检查。”
“政府的?检查什么证件呢?”白夜说。
马角说:“证件啊,好的,我这里有村里开出的介绍信。”马角说着掏出了当年出来时白大迷糊给他开具的介绍信。
“白家沟村。有这样的村子吗?就算有这样的村子,你这个介绍信也是十年前开出的,还有什么用呢。现在谁还使用这样的证件?你们的身份证呢?暂住证呢?”绿衣人说着将马角的介绍信装进了手中的公文包,说:“这个倒是可以作为你们犯罪的证据。”
马角一惊,说:“犯罪!谁犯罪了?我们可是正经人。”
“正经人。”那人冷笑了一声,说,“正经人你们背上背的是个什么东西?我看像是一门古怪的武器。”
马角说:“您错了,政府同志,这不是武器,这是道情,您大概知道八仙过海的故事吧,那您一定知道八仙里面有一个张果老,张果老手里抱的就是这个东西。”
长得像公鸡一样的绿衣政府同志说:“还他妈的狡辩?我说是武器就是武器。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在五显庙借宿?”
马角说:“是的。”
绿衣人说:“那就错不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