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弛还想张口,余光斜向靠近主驾车窗的纤瘦身形,一半儿都被展开的花束遮挡,看出是个妹子,哟了声,陈既白收手机也看过去。
停在车前,花束一侧探出来一张脸,睁着莹澈的眼,发丝荡悠凌乱视线,声音自印有花店logo的白色口罩里闷出:“您好。”
一翼车门展开,梁穗还未再询问就因陈既白踏出来而后撤了半步,更多注目聚集在此。
她不确定陈既白有没有认出她,因而稍低着额,把花递给对方:“您的卡罗拉玫瑰。”
跟他面对面站在这,不知情的远远看着,实在像什么表白现场,幸亏戴了口罩,梁穗迎向一些镜头和眼光时没有太过惧怯。
接着想到梁梵希叮咛嘱咐的活动小花束,面对陈既白,就在衡量必要性上犯了难。
询问声先追了上来:“你写的?”
梁穗抬头看见他,在车里就脱了大衣,黑衬衫领口翻飞,气质锋锐,人与声线都不真切,指间夹着挑出的贺卡,在问完这句话后,视线才沉沉冷冷地,落向她。
被盯得微不自在,“……是。”
手里空了,梁穗才有机会去拨开脸上的发丝,她还是白天与他碰面的那套衣物,只不过天色晦暗,不细看,不细想,也是难以分辨。
她是这么想,陈既白也没有多问,只是车里头另外一个人凑过身来不合时宜:“聊上了还?”
梁穗眼一转,跟里边四目相对,印象很浅,隐约好像是篮球场见过。
她没想到戴着口罩,这人还能看一眼就来句:“诶,送花的?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
梁穗:“……”
幸弛凹着腰身侧过来,陈既白嫌他脏了主驾,“滚回去。”再看梁穗,面上又带回了惯有的礼貌良善。
“抱歉,他见个女的都眼熟。”他说。
她甚至还没有感觉到冒犯,他就已经道歉了,和白天那样傲慢下人面子的做派,完全不是一个人。
梁穗更不知说什么,摇摇头:“没事。”
“花很漂亮。”他盯着她,突然说。
梁穗一愣,“……谢谢。”
“我也觉着你眼熟。”
他嘴里蹦出的话隔一句就拐个大弯道,梁穗当然措手不及,极不自在地把脸稍侧了侧。
就听到一声笑:“开玩笑的。”
“……”
她也不知道陈既白的脸色是觉得那字儿好看还是难看,总之,那张贺卡并没有待在花束里,花束也没有待在他的手里,一上车就怼给了副驾,顺带催幸弛也滚下车。
他开跑车副驾从不载人,幸弛知道,上来就是嘴两句,没成想真被浇冷水,控诉起来:“花都给你买过来了,就送一下都难为你?”
幸弛被花挡得看不见脸,嚷一句话,陈既白车都给他开了,冷风嗖嗖灌,心也凉了。
“趁我还没把导航地址换了。”他还拿不去威胁上了。
幸弛手段用尽,只剩白眼,“不解风情。”
幸弛从右边下去,正对校门口,此时进出人少了,轻易就看得清人,扒着车门,叉着腰冲里头弹舌,引其视线一致向外。
“那小少爷还真来了。”
不远,梁穗站在树影里,也看见了。
周围还有在看陈既白的,她送完花再往校门内走,总觉得怪怪的,往侧边绕时,一眼就认出了宋长恒的SUV,开出校门停靠在路边,一并的还有同行的裘欣。
两人前后下车,看样子是宋长恒把她拦住,对峙中,没人注意到梁穗,也不是没人——梁穗第三次拂开眼前遮挡的发丝时,瞥回了身后伫立的西尔贝,窗沿架出的指间捏夹烟蒂,递回齿间,往这来的视线隐在烟雾溟濛或路灯光影里。
以至没法分清他是看着这个方向还是某一个人,梁穗却脊背发凉,捏住鼻尖口罩提了提,加快脚程。
隔着条道路过,宋长恒也并未注意侧面,一手撑住车门,跟就近的裘欣搭话,开始是问她梁穗回没回来,有没有跟她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