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自打能开窍筑基,体质胜于凡人,便很少会生病了。
糜月仅有的几次生病,都发生在幼时。
有一次是她贪玩,下溪水里抓鱼,结果不小心跌进了水中,浑身湿透,虽然被旁边的弟子及时捞起来,但仍是感染了风寒。
当时娘亲就是这么坐在她的床头,手捧着一碗热汤药,一勺勺地喂到她唇边,哄着她喝。
糜月垂下眼睫,端着瓷碗的手指修长笔直,莹润如玉,也很像娘亲的手。于是她很配合地张开嘴巴,一口口把苦涩的药汁喝下去。
直到把药汁喝完,谢无恙要把碗收走,小姑娘一把抓住他的手指,泪眼婆娑,稚气的嗓音里带着令人心碎的哭音:“娘亲,我好想你,你别走好不好……”
谢无恙对于小姑娘把自己错认成娘亲的事,并不介意,反倒对她能乖乖喝药有些惊讶。
果然,幼崽都更贪恋和需要娘亲的照顾。
“好,我不走,”谢无恙低声安抚,把手指从她紧攥的小手里抽出来,小心地把她的胳膊放进被窝,替她掖好被角,伸手覆住她沾泪的眼睫,“睡吧孩子。”
……
糜月这一觉睡得昏天地暗,算是把这些日子亏掉的懒觉都给补了回来。
谢无恙坐在一旁的竹椅上,陪着守了整晚。
糜月喝了药汤,发了汗退了热,此时意识回拢,渐渐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到旁边坐着的谢无恙,莫名地眨了眨眼,不解他为何会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时没敢吱声。
谢无恙感觉到榻上人的呼吸变了,察觉到她醒来,跟着从清修的状态里睁眼,身子前倾抬手轻拭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小姑娘冷不丁被他摸了下额头,杏眼滴溜地转了一圈,翁声瓦气:“我是不是生病了。”
“嗯,受了些风寒,已经不发热了。”
小姑娘眼睛发亮,反而透出些兴奋来:“那生病了是不是就可以不修习了?”
“……”
谢无恙无言抿唇,他最近是不是把小姑娘练得太狠了?
“嗯,这几日不用修习,你好好歇息养病。”
糜月满脸欢喜,她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生病,太好了呜呜,能在被窝里睡一天的滋味可太好了。
此时侍从过来敲门,送来今日份刚熬好的驱寒汤药。
谢无恙把汤碗递到小姑娘面前:“先把药喝了。”
糜月嫌弃地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撇过头去:“闻着就好苦,不喝。”
“听话,”谢无恙嗓音温和,带着些许无奈,“喝了才能早些痊愈。”
糜月听了这话更不想喝了,她现在只想病死在温暖的被窝里,一点也不想痊愈。
“我已经不发热了,不用喝药,慢慢也能好。”
果然,小姑娘清醒后就不肯喝药了。
谢无恙无奈放下汤碗,不再多说,起身离开。
糜月以为他去忙活别的事了,于是换了个睡姿,准备继续补觉,一刻钟之后,谢无恙竟然再度回来,手里还多了一根亮晶晶的冰糖葫芦。
小姑娘仿佛闻到鱼腥味的猫,立刻坐起来:“哪来的糖葫芦?”
“下山买的。”
谢无恙的衣衫平整,披在肩后的墨发也一丝未乱,除了身上沾染了些许寒气,一点看不出来是从山下城中赶回来的。
上次要带着她,所以乘坐的灵舟,这回他是御剑下山,自然快了许多,来回一往一返,连放在床头的汤药都还未凉。
糜月正想伸手去拿,谢无恙却把那碗汤药放进了她手里。
“想吃糖葫芦,得先喝药。”
糜月瞅瞅他手里的糖葫芦,面露纠结,她不想喝药,但又有点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外面包裹的糖浆有些开裂的纹路,一看就很酥脆,上面撒满了白芝麻,山楂果的中间还夹了她最喜欢的红豆沙,每一颗都圆滚滚、胖鼓鼓,看着很是诱人。
可恶啊,竟然对她用美葫芦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