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层中景是精心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小叶黄杨绿篱,而更远处依稀可见不同乔木围合的庭院界限,深灰绿色的雪松,傲然挺立在青天下,无不宣誓着,一些规矩的不容置喙。
谢洲拄着一把黑色的拐,双手搭在拐上,戴一顶深色的帽子,耳廓露出的头发和两鬓已然花白,衣着朴素,细看是板板正正的中山装。
他坐在露天草坪的椅子上,遮阳伞遮了一半的阳光,看着一人一狗哑然失笑。
这个院子的枫香在秋天景致那是有的一绝,从初春到深夏,叶子保持养眼的绿色,进入秋天,枫树开始使出浑身解数,秉承物候规律,两个季节积蓄的生命力量在秋天尽情绽放,势必要舞出最大气的色彩轮换。
谢树看着7月的枫香还是饱满的绿色渲染枝头,等着迎来自己的盛秋。
脑海里浮现出,杨桉在花墙下的明艳剪影混入静夜孤灯的熟睡侧脸,一丝烦躁泡涨了谢树的思绪。
明明那么鲜活,马上要迎来自己的秋天硕果,不应该被耽搁。
其实谢树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敢面对,手足无措想退缩。
顺风顺意的二十多年人生里,除了和谢维铭的矛盾,所有人都顺着春和景明的明天前进。
偶然瞥到杨桉像是对自己的认知打了一个问号,或者一巴掌,第一时间是逃避。
自己在她这个年纪是个怎样的状态呢?还是仅仅出于同情之下的怜悯?
“爷爷,你相信命运吗?”
“怎么了?”
谢树摸了摸狗头,低头回话:“没什么,就是在妈妈哪里遇到一个……一个病人。”
谢洲猜测他是看到了不好的,起了开导的心,“我不信。面对病患,尽量不要代入自己的感情。你以后要面对那么多病人,自以为是的身份置换,有时可能会改变你对事情本身性质的甄别。”
小狮的左眼黑毛镶边、右眼周边纯白色,头搭在他脚上,尾巴一摆一摆。
谢树埋头不语,他顺手扯断一旁花境里弯垂着的一根火焰狼尾草穗,在小狗眼前转着圈,黑白眼的边牧跟着草穗旋转方向,眼睛也不由自主转着圈。
谢洲摇头说:“小野啊!这些都得你去经历了才能懂。命不命什么的,你想多了也没用。”
手机响了,打乱了他,谢树反而获得一丝解救,讪笑丢掉草穗。
陈时:「野哥」
……
陈十:「失踪了吗?」
……
野树:「现在不是还早?才下午3点」,3都还没有打完,消息又蹦出来了。
陈十:「我正在考虑给你报警。」
谢树索性全部删了,重新回复:
野树:「几点」
那边立马甩出一个地址时间,守株待兔等着他。
谢树手掌向后撑在草坪上,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内心阴郁逐渐敞亮。
枫叶从绿色转黄,特别是迎向太阳的那一侧变色会极为迅速,半绿半黄交错,最后粉墨登场的是纯正大红色,是最后一礼绝唱,而后化作满地的枯叶,风扬起它最后的尊严消弭于尘土。
生命都是这样的,有歌颂就必定会有衰败不堪。
只是植物有固定的物候周期,轮着转就行,人不一样,没有人会知道明天长什么样。
谢树,是你想太多!医生的怜悯泛滥是不值得,不值钱的。
而后,回着陈时消息。
野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