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肉一点儿也不好吃,奚妙愤愤地将它放进了食谱的黑名单,可对着贺兰渚却是这样说:“殷皇孙颇有厨艺天分……”
“不知昨日是什么情况?行宫中可有人来寻你我二人?”
“……昨日那胡将军劈晕殿下后,将渚也击晕,待渚醒后,却是在一处隐蔽的草丛之中,手脚俱缚住,用了好些手段才挣脱,殿下当时正躺在另一边。”
他拨弄了两下火堆,继续叙述道:“当时已是月上枝头,极冷,若在野外过夜怕是要出事,故渚擅作主张,带着殿下寻了个山间缝隙。”
“渚”来“渚”去的,奚妙委实有些不习惯他的自称,以前还能勉强忽视,现在却是如同魔音一般,搅得她神经一抽一条的,实在难受。
“私下交谈,称你我即可。”她打断他的叙述道。
“……是,”他从善如流,从火堆里捡起一块黑中透红的东西,“可外头总有野兽经过,若非此缝开口较小,殿下……你与我怕是要成它们的盘中餐了。”
那现在是白天,应该可以出去找回行宫的路吧?奚妙想问这个,但转念一想,野兽徘徊应该难不倒这个武力值不一般的人,那会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敢妄动。
脑子突然清明了些,她想起了被敲晕前的一些事情。
胡将军和行宫内的内应,此刻怕是能将整个行宫包成饺子了。
还有那个燕王,他的能量居然如此巨大,这一切也许都是他的安排。
京中如今怎样了,奚恒……他应该能有命活下来吧?
“……我推测,那胡将军丢下你我二人,估计是遇到了什么紧急之事,我虽被击昏,却还有些许意识,只是现在的情况太过复杂,我还不能很好地判断这是出了什么事。”
“你也知道这事估计和燕王脱不了干系,万一行宫内不好……”贺兰渚含糊地说着。
这也是奚妙顾虑的事,别看现在还有命活着,要是回去了指不定有什么等着她。
现在的问题是——选择早死还是晚死。
“我知道了,可此处也不是久留之地,你我还是尽快做打算的好。”奚妙自己无法判断接下来的做法,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更有经验些的人。
哪怕这人语焉不详、漏洞百出。
但求生,就是尽一切的可能。奚妙不指望贺兰渚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他毕竟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对于意外有独到的切入点。
贺兰渚垂眸思索了片刻,还是把注意放在了先前疑惑的地方:“胡将军明显可将你我杀害,掩于山中,自己再行离开,为何却只是捆住手脚,丢弃于草丛之中……”
她挠了挠发酸的腮帮子,搭腔道:“如今已是初春,万物复苏,山间野兽横行,都是饿了整个寒冬的动物,你我又丧失行动力,或许他是想要我们自生自灭吧?”
跟准备杀白雪公主的那个猎人一样的做法?奚妙心里嘀咕了一声,很快排除了这个可能,再道:“又或许,是因为着急离开……”
对,应该是这样,奚妙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了真相的大门。
根据先前得到的消息,燕王兵变,京中有人策应,禁军无法及时前来护驾,行宫被孤立暴露在叛军前。
此遭被绑,那些信息需要重新提取一遍,哪个是现在正在发生的,哪个是虚假消息。
她的神色变动被贺兰渚看得一清二楚,他问道:“殿下可是想起些什么了?不如与我说来,也好一起想想出路。”
奚妙下意识地想要掩饰,但转念一想,贺兰渚如果在大兴内没了,正合殷皇的心意,也许……他和自己都是被算计的。这个想法只沉甸在她的心底,是敌非友的纠结让奚妙很是头疼,她决定只给他透露部分情况。
三言两语将事情简要概况一遍,奚妙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我认为,是京中支援提前抵达了,那姓胡的着急逃脱,才让你我捡了条命。”
她没透露明公们与她商定的具体救援策略——被认为有细作在的禁军是不会上山来的,可贺兰渚不会知道这个内情。这样说不仅可以令他投鼠忌器,还能顺理成章地将方案往自己想要的方向上引。
然而,这个虚假的推断,却是行宫中正在切实发生的,只不过距离几里地的他们并不清楚。
行宫内的主殿,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将清峪军几位主要人物羁押在冰凉的地上,另一侧站着文官们,远远地被护卫们隔开,为首的正是杨渐信,他面色凝重,不时地与身侧的心腹交谈着。
举止嚣张的那一行人,正是所谓的京中支援,他们的到来,令本就紧张的氛围更加压抑。
他们中的一个身形较矮的,朗声朝着杨渐信问道:“杨仆射,殿下素日最是信重你,不如由你来拿个主意,此事究竟该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