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柴大舅送栾枝出了巷子,又嘱咐道,“回家夜里把门窗关好,警醒着些,我这边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托人给你送信儿。”
栾枝谢过柴大舅,一路沿着河堤,往百福桥那边去了。
与此同时,县学也正热闹着。月试的结果今天出来,一群学子都挤在榜前看着。
“我在哪呢?哪儿有我的名字?”
“宋瑜又是第一,真是了不起。”
“嗨,回回都是他,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别挤,别挤!”人堆里,一个带着幞头的男子,正半圈着手臂挡着周遭。男子转过头,看眼前的人面色严肃,又看看榜上排名第二的名字,出言安慰道,“成锦,没事儿,下次你一定能考过他。”
“呦!隋玉安,自己都考倒数,还有心思安慰别人呢。哈哈哈哈。”
“要你管!”隋玉安转头瞪了那人一眼,待他再回过头来,身前的人已经挤出了人群。
“哎!成锦,等等我!”他赶忙追了出去。
人群外,宋瑜已经从周围人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次,正欲转身离去,一只胳膊重重搭上他的肩膀,“宋兄,恭喜恭喜,你这次又是第一!”
宋瑜听到声音,肩膀后撤想站直身子,男人却使了力气勾住他的脖颈,手中的折扇轻佻地敲了敲他的肩膀,“哎~,别急着走嘛,有什么秘诀还请宋兄不吝赐教啊!”
“哪有什么秘诀,不过是运气罢了。说不定下次,冯兄的运气好些,也能摘得桂冠呢!”宋瑜侧头一笑,又说道,“说起运气,冯兄不若跟正德兄请教一二,毕竟他不用日日书卷在手,也能考取榜上前名呢。”
“顾先生找我,先告辞了。”宋瑜朝冯玉章揖了揖手。
“堂哥,这宋瑜转性了?他竟然夸我考得好!”冯正德一脸疑惑。
冯玉章两眼一闭。蠢货!他那是夸你考得好吗,他是说你作弊上不得台面呢!展开扇子狠删了几下,冯玉章才忍下打这个蠢货一顿的冲动。
“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堂哥你放心,那周大已经闹了一通儿,想必不多时风言风语就能传开。”
“那就好,我看他还如何能安心读得了这圣贤书!让周大再多去几回,最好趁宋瑜在家的时候,引得宋瑜跟他打上一架才好!”冯玉章嗤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阴蟄,到时无论谁输谁赢谁占了便宜,都有好些话可说!
话说周大,这人本是隔壁县的一个泼皮。一个多月前来到泗水县城,寻到一名牙人,点名要租桂花巷的房子,宋瑜家就在桂花巷,也正巧在隔壁有间空房。周大住了几日,一日忽然挑了正午人多的时候,敲了宋瑜家的房门,大声叫喊说宋母昨日落了汗巾子在他屋内,他特意来送还。这话一出,宋母急得就要辩驳,周大却是不理,抛下那条水红的汗巾子就走了。
汗巾子本是用来系内衣的腰带,这么私密的物件将一个妇人与汉子扯到一块,已经是市井最感兴趣的桃色新闻了。
冯氏兄弟正等着那周大在桂花巷继续闹事,好让风言风语发酵起来,但他俩的打算要落空了,如今桂花巷一如既往地安安静静,而周大租住的那间房子里也已经人去楼空。
周大呢?周大如今已经回到了隔壁县的老家。
“我的儿啊!是谁?是哪个杀千刀的竟割了你的舌头去?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周大不管老娘在旁边哭喊,躺在床上又摸了一把药粉撒在嘴里,他哪里敢说是谁?那个杀才,那个杀才可真是个疯的!眼前似是又出现那人一边笑着,一边割下自己的舌头模样,周大吓得一把扯过旁边的被褥,把自己裹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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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被反捆住双手,倒在地上颤抖着,半截舌头掉在不远处的地上,嘴里的血流得半张脸都是。
宋瑜在男人的脸上擦了擦刀上的血迹,声音不急不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吧。”
“哦!看我这记性,你现在也没法儿说了,呵呵。”宋瑜笑了两声,手里的纸晃了两下,“这份证词上,白纸黑字写着,强闯民宅,杀人未遂。呐,你的手印在这摁着呢。好心提醒,这项罪名足够官府叛你杖五十,流放西南二十年了。”
周大瞪大了双眼,呜呜叫着摇头,示意自己绝不敢去报官。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宋瑜拍了拍手,站起身,又似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是冯氏兄弟害你至此。可记住了?”语气平和,一片循循善诱。
周大听来,此时男人的声音如恶鬼索命一般,自是无有不应,当下点头如捣蒜。看着男人走出自己的视线,周大才放松下来,彻底瘫软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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