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喧闹声与篝火在这个本该陷入沉睡的城镇尤为明显。那群大男人小部分身上还带着刚包扎的绷带,在毫不节制狂放的动作下渗出血。
而另一部分动作缓和试图劝导,眼里却丝毫难以掩盖的欣喜与崇尚之色,必定是当地的居民。
在如此象征胜利的欢聚之夜,房檐间却不断有黑影快速穿梭,它落下的脚步悄然无声,身影融入黑夜,依稀间留下一抹银光。
贝克曼似有所感朝银光闪烁之处望去,他脖颈微微放松,呼出的烟雾与弯月交缠,屋檐上黑猫的眼睛正发亮。
“副船长,他们可是把压箱底的好酒都拿出来了,您就没喝几口!”一个男人脸颊印着唇印,赤裸着上身,大大咧咧挡在贝克曼的视线前,“可别让船长都喝完了。”
贝克曼瞥了眼已经在用全部精力在喝酒的香克斯,他从那个男人接过酒,“谢了,特奎。还有,别太过火。”特奎嬉笑挠头应和着,转身又回到了聚会中心。
当贝克曼重新朝那个屋檐望去,那只黑猫消失了。
特奎正当一屁股要做回到酒堆里去,他的裤脚突然极大力的拽住,一个颤抖哆嗦的青涩男声在底下响起,“有怪物在屋檐上面。”
特奎那股兴奋劲一下子就没了大半,他整个身子坐了下去,踹了一脚刚在底下拽着他的人,“特尔德你就这点劲还当什么海贼,不如回家种田。”
他一把将仍有余量的酒瓶扔在特尔德怀里,“大伙在这几天一直赶路上岛打架,啥怪物都被我们揍了一遍。你在船上自然什么也看不见,别整这些破坏气氛。”
特尔德再没有言语,他能感觉他的身体彻底僵住了。他明明在呼喊,整个喉咙都在尖叫,舌头像断掉一样发不出声。
它挺立而又瘦削,身躯如常人无异,四肢与脖颈却被拉长。它只是伫立在那里,如同灯塔将夜晚的所有光亮都一同吞噬。
你在它的阴影中沉溺,在它暗淡无光的眼眸中沉默。
它置于屋檐边沿,终于将视线从特尔德移开,落在宴会中心着的燃烧篝火。特尔德整个身子泄下来,苍白着脸色挣扎起身,只有一个想法萦绕在脑海,“快去告诉干部们!”
与此同时,它从高处一跃而下,毫无征兆落在近乎疯狂与寂静的宴会中央,手掌的银光晃动着所有人的心神。
动静声仍旧不停,在衣物摩擦声中船员抽出刀剑,尖锐之处朝向这位入侵者。
特尔德终于看清,它又或许是她,除去右上臂全身都被皮革与帽衫所包裹,皮带缠绕着她的大腿和腰间,紧贴着多把匕首。
在众目睽睽下,臂腕下的手依旧在转动着匕首。
贝克曼与耶稣布在篝火远处摩梭这身旁的枪支,他们知道她是谁,又什么也不知道。自从报刊中得到最新的通缉令,他们近一个月都在顺着她留下的痕迹追寻她,甚至帮助她销毁背后的追兵。
莱姆琼斯饶有兴趣盯着她的匕首,他轻敲着刀刃,等待船长的指示。他想近几日并没有打尽心,或许可以额外增加点运动量。
而那位女士侧过头,从阴影中露出一只黑黝黝的眼睛。警惕又好奇,嗤笑一声拉下她的帽衫。
总有一些转不过脑袋,反应慢人一拍的伙计,“精灵希贝尔,原来精灵耳朵真的是尖的!”“这不比通缉令长得好看多了,我宣布我新女神来临。”“这不是老大一直要找的人吗,是不是要招揽进船阿,我们船真的要有女船员了吗,货真价实那种!”
兴奋归兴奋,但伙计们的手是真不松,那刀挥动着更像要将她大卸八块。
希贝尔嘴角微微上抬,不再转动着匕首,只是轻柔抚摸着刀面,将挥舞着大刀的伙计都看多了几眼。
特奎尤甚,不再将刀尖对着她,反而高高举起在空中挥动着。
贝克曼站起身,默然走到她的身侧,用那厚重的手掌轻拍她的肩膀“变漂亮了。”
希贝尔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笑得欢了“我有点喜欢这个开场词。”
但希贝尔更在意红发朝她走来,从怀里摸索着物件的动作。她不在乎这些笨蛋,包括香克斯和贝克曼以内的所有人,她的视线从未挪开香克斯手里的项链,她只相信她自己。
那森林的痕迹已然消失,只有发旧的绳线和磨损的圆珠图腾,距离她一臂之远。她去抬起头,香克斯的脸绷得很紧,希贝尔只在一次见过这样的红发。
“我想是时候兑现承诺了。”
此刻喧闹声不再,只留下篝火悉悉索索柴薪作响的声音。
篝火永远是聚会的焦点,香克斯整个身躯一半沉默在阴影,另一边的脸庞却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柔和。希贝尔身后却像被火焰灼烧,不退却,反而弓起身子隐藏自己的神色。
她伸手接过,猛地抽出匕首划破手心。香克斯皱紧了眉头,贝克曼与耶稣布在侧面却瞥见了伤口与手掌的纹路几乎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