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让老师们自个儿买,不知多花多少,还不一定买得到。
除此之外,校长不知打哪听着?一个渠道,找羊绒厂给?每个老师买了条微瑕的羊绒围巾。女?老师戴红色的,男老师戴蓝色的,围上去大方又保暖,可把他们开心坏了。
人人有礼,个个手不空,挨个谢过方校长的大方和这大半年的照顾,老师们很快告辞离去。
就是工厂工人们有些?难办。
学?生放假后的这两天校长可着?鸡鸭鱼地买,说?是给?他们过年加班的加餐,吃得人红光满面的。到工厂关门时,有工人还舍不得离开呢,派了代表来说?服校长,干脆三十?守完夜,初一再接着?过来干。
翻过年没多久就是元霄节,那?时候肯定又是一拨好生意,工厂只要求初六来上工。可年关难过,趁能干时不多干点,再往后不知道又是个什么阵仗,大伙都舍不得浪费这好些天的时间。
可从古到今没有这样的道理,再会?刮人的地主老财,都不能让人大年根儿下的还来干活,连码头都要在二十九歇业呢。校长这么干,不是要让人指着?脊梁骨骂吗?
原先住学校门房的韩厂长和韩师父早两天请假先回了乡。
站在大门口?,送完一拨拨工人和老师,方校长叫来春妮,师生两个搬来凳子,贴完对子和窗花,最?后,将韩师父做好的关公木刻画端端正正挂到了正门最?中间。
木板上,关公大刀上的红缨子烈烈而飞。多好的东西啊,还是咱自家学?校挂着?好!
春妮看了眼码头顶边站的两列黄蚂蚁,过年都不消停。
方校长仰头望着?板刻上的大刀,这时也在感叹:“关公多好啊,挡灾挡煞,有他老人家看着?,保佑咱学?校一年一年地,平平安安,大人孩子什么事不出才好,直到——”
直到什么,方校长没说?,但两个人都明白。
大家从未怀疑过,这一天的到来。
春妮拢住手,拒绝了方校长的相送。腊月的海城很有些?冷,师母昨儿个终于带着?儿女?赶到了学?校,她拉着?校长出来挂窗花时,师母正领着?孩子们在屋里炸年糕。香甜香甜的年糕味窜得人心里跟着?甜蜜蜜的,没必要跟着?出来再受一回冻。
路的尽头,李德三跟夏生两个等?在那?。
“最?后一点胡辣汤我给?你留着?,快喝吧,来年有个好兆头。”
春妮小摊上的“胡啦”汤越发出名,弄得这附近的居民时不时也喜欢来喝一碗,讨个好意头。
夏生从灶里摸出两个黑疙瘩:“姐姐,给?你。”
春妮接过来,是两个带毛栗子。
“哪来的?”海城栗子不少见?,但大冬天的,带毛壳的可不好找,可能新摘下没多久。
“二?绺子给?的。”
春妮过会?儿才想起来二?绺子跟王家兄弟一样,也是附近一个混帮派的小混混。自从她带着?王家兄弟两个干过两回大活,往常那?些?看见?她只知道猫腰跑路的小混混们见?了她,个个“姐姐奶奶”叫得亲热,就是有那?不擅言辞的,也咧着?个大嘴笑得只差插条尾巴在背后摇。
大过年的,春妮不好说?他,只道:“你少跟这些?人来往。”
夏生说?得头头是道:“我知道。他们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才给?我果子吃,他们都想请姐姐帮着?找活干,可羡慕王阿进了。”
“那?你还接?”
“二?绺子给?的,我肯定要接啊。”夏生啃了口?栗子,鼻子上沾了灶灰都不知道:“上回学?校来了一车纸,我看他在外头转悠,叫他过去帮忙,才这么一点纸,校长给?了他两毛钱呢。”
码头上搬六百斤货,一次也才给?六毛钱,还要抽四毛给?帮派,二?绺子这两毛钱赚得确实轻松。
春妮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擦掉他鼻子尖上的灰:“鬼精鬼精的。”
李德三凑过来帮夏生说?话:“夏生是聪明,他有两回帮我收钱,帐算得一分不错,溜得很,你别管他管得太紧了。”
喝完最?后这一锅汤,春妮将摊子里的锅碗灶盆,能搬走的都搬上小摊平时买菜的车送回学?校,回来时,李德三正在往门上挂平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