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发现随队陪同的人是叔山梧,他便决定不参加了。
郑绵韵奇怪道:“但什么?为什么后来不陪了?”
“—但想着还是和家里人吃饭更要紧,就回来了呗。”
郑成帷耸了耸肩。这话一说完,李砚卿和方花实俱是面露笑意。
旁边的郑来仪掀眉,淡淡看了郑成帷一眼:“兄长哄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郑成帷笑了笑,仰头灌下一大口凉茶,又道:“后日便是射礼了,图罗人一到,这次应邀观礼的使团就到齐了。等忙完这阵,我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郑绵韵“噗嗤”一笑:“我还以为兄长如今心中只有禁军,方才姨娘还和母亲在说,看你日日宿在北衙司,劲头大得很呢!”
方花实便道:“在衙署里住得还习惯么?可还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郑成帷一甩头:“习惯~有什么不习惯的,姨娘不必担心!”
李砚卿道:“也别一直住在衙署里,又不是没有家的人!我看啊,还是得早些给你成个家,等娶了妻,还整天住在衙署里么!”
绵韵笑着附和:“就是!”
郑成帷摇头:“我不娶妻,好男儿先立业再成家,我还没到成家的时候呢!”说着伸手去捏绵韵的脸,“你个丫头!自己快嫁人了,也催起你兄长来!”
绵韵脸一红,笑着抿起嘴不再说话。
晚饭过后,郑绵韵挽着郑来仪的手,送到了她的小院。二人道别后,郑来仪目送绵韵离去,转身却见成帷从小径那头过来。
郑来仪打量兄长的神色,便问:“有事要说?”
自从碎叶城回来之后,郑成帷一直忙于公务,两人始终没有过说话的时间。晚上吃饭时他见郑来仪神色恹恹的,一直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便也没怎么逗弄她。
在青木郡时,郑来仪说的那番话一直让郑成帷心思不宁。他回到玉京这一路发生的一切,都印证了自己妹妹口中所谓的“预知梦”。二人重聚后,都默契地不在旁人面前提起发生的一切,但偶尔彼此交换眼神时,总有复杂的情绪。
郑成帷扶着妹妹跨进月门,她的腿伤已经好多了,只是走快了还会有些微跛。她在盈昇阁廊下的栏杆边坐下,仰头看着满脸欲言又止的兄长。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戎赞怎么样?”
自从她在青木将戎赞留给成帷之后,这小子跟在兄长身边竟成了不可或缺的助力,绞杀执矢松契的过程中,是他破解了图罗人的逃亡路径,为郑成帷创造了擒获敌首的机会。
郑成帷点点头:“他很好。他的家人死在执矢松契手底下,这次也算报了仇。他一直挂念你,过阵子还是让他回府里吧。”
郑来仪摇头:“不用了,能让他在禁军跟着你,比在我身边有用些,也能多历练。”
她知道戎赞忠心护主,郑成帷如今更需要戎赞这样的杀手锏。
郑成帷点了点头:“也罢,如今你在我们身边,定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对了,今日我遇到严子确,他还问起你。”
郑来仪闻言便道:“我还一直没有机会感谢他,等改日当面道谢吧。”
她离开碎叶城时,通过致远马行的人联系到的人便是严子确。当时能连夜离开玉京,便是托了他的安排,没想到最后返程也由他接应。
严子确护送郑来仪离开山南西道地界时,尚处在丧弟之痛中,他系着素色的腰带,领着近卫遥遥走在马队前面,一路面色寂郁,和郑来仪说话也只是寥寥几句,导致她最后也没好张口说一句“感谢”。
郑成帷道:“他还说,上次送你回来,一路上照顾不周颇多失礼,要请你原谅呢。”
郑来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一时间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我方才接图罗使团时,还看到……他了。”郑成帷突然来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
郑来仪掀眉,眸光微动。
郑成帷觑着她神色,忍了半晌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我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叔山梧为什么会留在了陇右?”
花园中阵阵虫鸣,疏影横斜,落在郑来仪的脸上,将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完全匿在阴影中。
“我与他各有各的路,本来就不同行的。”
郑成帷眉头紧蹙。他没料到叔山氏竟有如此能量,杀害皇室宗亲这么大的事,叔山梧也能轻巧度过,还摇身一变成了一镇藩将。恐怕季进明面临这天降的副手,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
更让他费解的是,本来打定主意要盯死了他的郑来仪,竟悄无声息地从陇右回到了玉京。
在城门迎到她时,郑成帷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居然不声不响地在鹘国经营那么大的生意。
他还想问什么,月门边突然有人唤他。一转头,是夫人身边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