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庆宁突然发狠咬住他虎口,血腥味在齿间漫开:"好个兄妹情深!把我送给沈钰做傀儡,用淮王府的血染红你的丹陛!"
萧临川的脸色微微一沉,掏出手帕按住伤处,语气也冷了几分:“若要说利用,恐怕无人及得过舅舅。”
庆宁的笑意瞬间僵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胡说什么!舅舅将你带大,教你骑射武功,你如今囚禁太后,逼嫁亲妹,毫无人伦纲常可言!竟还有脸攀咬他人!”
萧临川盯着她,眼神犀利而冷冽:“淮王拥兵边疆,暗中培植势力,早已成了朝廷的一大隐患。若非朕将他困在边关,限制他的行动,你以为你在宫中困了这么久,他为何从未试图救你?”
庆宁的身体一僵,脑海中瞬间翻涌起无数念头,像乱麻一般纠缠,却怎么也理不清。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愤怒与不安:“你胡说八道!爹爹忠心耿耿,他绝不会——”
“忠心耿耿?”萧临川忽然冷笑了一声,那笑意冰冷刺骨,像刀锋划过耳畔。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随手扔在庆宁面前。
那是一枚箭头,寒光在烛火下闪烁,锋刃上似乎还残存着一丝暗红的痕迹,像是凝固的血迹。
铜漏发出窒闷的呜咽声,屋内的烛火微微摇曳。
萧临川的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北风:“建昭六年春猎,舅舅射向朕心口的箭镞,喂了鹤顶红。”
他说着,缓缓解开衣襟,狰狞的疤痕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青紫交错,像是被岁月反复碾压过的伤痕。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你那时还懵懂无知,捧着杏花酥,笑着对朕说,‘皇兄猎的鹿最威风’。”
庆宁的眼角抽动,记忆的碎片在眼前闪烁,鲜活的如同就在昨日。
她恍然看见那年的春猎,她的马受惊狂奔,惊马载着她在林间狂奔,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时,一抹玄色身影破空而来。
少年萧临川飞身跃马,将她稳稳揽入怀中。
马鬃扫过面颊的刺痛犹在,她分明记得萧临川的掌心如何灼烫地贴在她腕间。
十六岁的少年郎浸在临河春水里,墨色衣袍缠着碧绿水藻,像一株被连根拔起的墨莲。
他的步伐虽然踉跄,却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生怕她沾上半点水花。
"河水冷么?"
彼时的庆宁伏在他肩头,数着他发梢滴落的水珠。话音未落便觉天旋地转,箭矢破空声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少年肩头迸出的血珠溅在她眼睑上,刹那间满目猩红。他的身躯猛然一颤,却仍死死护住她不肯松手。
鲜血染红了浅浅的河水,墨色的衣摆在水面上漂浮,宛如一条垂死的蛟龙。
她原以为那是他们死生契阔的约定,是她少女之心萌动的开始。
难道……连她的马受惊,都不过是安排好引开萧临川的戏码?
“舅舅苦心孤诣,连亲女都能做饵。”
“不可能……”庆宁喃喃,泪光在眼中闪动,她的声音里透着慌乱与不安,“那是北疆的细作!表哥,你信我!不是爹爹,绝不是他!”
她的手颤抖着,一把拉住萧临川的袖子,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殿内烛火被穿堂风撕扯得忽明忽暗,萧临川的侧脸浸在阴影里,垂眸把玩着玉扳指。
"后来五年间,朕与父皇夜夜枕戈待旦。"他忽然收拢五指,玉器相击的脆响惊得烛芯爆开火星,"连太庙祭祖都要在朝服里缝三层软猬甲。"
庆宁踉跄着后退,腰间的禁步撞在案几上,打翻的茶盏在青砖上洇开深色水痕。她望着这个自幼唤作"表哥"的人,忽然发现他眉骨处那道幼时替她摘风筝留下的疤,早已被岁月磨成了锋利的棱角。
"他要的是把高家血脉楔进萧氏宗祠。"萧临川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刀刃,慢条斯理地割开往事,"用二十年光阴,把大昱的龙椅变成你高氏产床。"
"不是的!"庆宁嘶声喊破的尾音带着血气,喉咙灼痛得仿佛吞了火炭。她发狠扯下腰间双鱼佩砸在地上,“是我!是我倾慕陛下,一心求了爹爹让我嫁你!不是爹爹,是我!”
泪水冲开胭脂在她脸上划出猩红的沟壑,像被利爪撕破的绢画。
萧临川忽然抬手,他指尖抚过她湿漉漉的鬓角,温存得宛如当年为她簪花,可眼底却凝着终年不化的雪:"好妹妹,当年你抱着兔儿灯追我,哥哥说会一直等你,陪着你,是真的。”
“哥哥还是将你做了棋子,哥哥对不住你。”
“但这天下是萧家的天下,哥哥要护住他,在所不惜。”
“你胡说!你只是被顾矜那个贱人蒙蔽,我不信!”庆宁如断了线的木偶,瘫软在地。
萧临川抽回手的动作像撕开粘连的血肉,他的目光转向冷漠:“话已至此,不管你愿不愿意,圣旨以下,你必须嫁入沈家。”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刺向庆宁。
"你若想穿着嫁衣进棺椁,朕便命尚衣局绣百子千孙被给你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