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她登时从睡梦中抽离,略有些结巴地解释道:“这个、其实,我才刚看了一个时辰,主要是你最近……可能,应该是有些上火,老是生气,对身体不好,我也反思了一下,虽然我没错……”
在他哼笑声响起后,她眼皮一跳,立刻截住不过脑子的话,讪讪补充道:“我是说,我好像答应过你要背这本书,但是我一眼都没看,确实不太好,我想着,背一背,你能开心一些,毕竟你最近真的很幸苦,为了周家的事清早进宫,到现在这个时辰才回,我如今也没有入朝堂,帮不了你,如果你能因为这个开心,我也会很开心。”
裴渡舟唇角微扬,虽然听到她的前半段话时,胸腔中的不快和醋意几乎要攀升至一个顶峰,越来越压抑不住,但听完后,所有不渝的情绪全部化为乌有,疏朗眉骨间流转着丝丝缕缕的笑,与刚才那幅阴沉如水要剐了少隐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松开环着她的双臂,双指挑起案己边的那本书,翻到她刚才看的那一页,悠悠道:“坐好了。”
江令薇观他面色,放下心来,她的做法看来没错。遂转了身面朝着他盘腿坐着。
“考教的时候,该喊我什么?”他眉梢轻挑。
“老师。”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老师要考教你,坐过来。”他坐在罗汉床边沿,掌心轻拍身侧的位置,声音低沉。
江令薇乖顺地坐了过去,以往他要考教她的时候,都是这幅做派,虽然曾经也疑惑过为何跟书中老师抽查课业所说的不一样,但等她看的书,见的世面多了些,自动把这解释为他的小癖好。
一个人有些癖好,属实是再正常不过了。
到了跟前,还未问他可以了吗,一只修长大手便攀上她的脸,轻轻抚摸她的眉眼,淡淡开口:“今天跟少隐说了什么?”
分明早就得知交谈的内容,他却恶劣地要听她再说一遍,其间心思,昭然若揭。
但江令薇还不知道,以为他只是随口一问,在脑中想了想和少隐说的话,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遂老老实实地全盘道出。
“哦?对你笑了。”他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然而嘴角的弧度却渐渐变了味。
“是。”她承认。
“那你是怎么想的?”
许是当前氛围很安详舒适,之前被打断的睡意再次到来,她又有些迷迷糊糊,脱口而出:“漂亮。”
在说出口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不好,但已经为时已晚。
不出所料,周遭气压骤降,几乎让人头皮发麻,似是有冰霜正在屋里迅速凝结,而源头恰是身前面无表情睨着她的男人。“又开始胡言乱语,是觉得我每次都会不计较吗?”
他眸中没什么温度,语调依旧平静,若没感受到周围的压抑气氛,只怕还真让人以为并没生气,不过床边那本被他攥得褶皱,快要破裂的书能直接看出他现在心情究竟怎样。
江令薇张了张唇,想说自己说错话了,但正如他一言不合就冷脸,她的脾气也来得快,抿着唇,心中腹诽:她真的说错了吗,少隐的笑就是漂亮,难道她只能觉得他漂亮吗?
不讲理……
“为了一个外人,你这么对我,故意的吗,是想试探我的底线?”他在“外人”二字上格外加重了语气,是提醒也是警告。
有些人注定只能是藏在黑暗中的局外人,永远不会有其余的可能。
江令薇不说话,余光瞥见那本书已经被攥破了,心里到底还是不可避免地生了些惊惧,好似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虽然不至于真的活剥了她,但他最是恶劣记仇,数不清多少次在情事中故意吊着她,折磨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耐不已。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偷瞧他一眼,得到的是他愈加冷漠地注视,心一颤,示弱的话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其实我说笑的……天上地下,你最漂亮,无人能及,是最美貌的人……”
本以为这么说能翻篇,结果他的脸色更沉了,琥珀色瞳仁直勾勾地盯着她,像在看负心人。
江令薇心中叫苦,脑子里搜刮尽了,都不明白他在生哪门子气。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是我不对,我有罪,我罪不可赦……”她又开始烦了,自暴自弃地将曾经见过听过的认错的话一股脑道出。
“你在学谁说话?”
唰得一声,已经被攥破的书被大力甩到地上,这下彻底裂开,散了一地。
江令薇瞬间沉默,有一瞬间她很想摔门躲出去,不想再承受他莫名的怒气。
不过那终归只能想想,要是真的敢做,她毫不怀疑,自己应该真要被扒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