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重自重者,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还能指望别人?
隔了一天,刘秀华又找上叶菁菁了。
这一回,她明显有些失魂落魄。
就像叶菁菁猜测的一样,她回不到原先的工作岗位了。
厂里说了,她回去可以,但只能当操作工人,而不是继续当技术员。
叶菁菁毫不客气:“你做好思想准备吧。你这样反复无常,领导不会有意见吗?以后想升职,想要进修的机会,还轮得到你吗?”
刘秀华当真是水做的,又开始抽噎:“我女儿怎么办啊?我不照顾我女儿,没人管她的。”
叶菁菁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难不成你上大学之前不上班,天天在家带孩子吗?”
“当然不是,白天放托儿所,我晚上下班接她回家。”
“那西津市就没托儿所吗?”
刘秀华愣住了,满脸茫然:“我女儿也不能在西津市上托儿所吧?”
“这不是问题。”叶菁菁态度强硬,“我告诉你,你要退学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把这事儿扣在你女儿头上。张嘴闭嘴就是我为了女儿,你女儿才多大?给她扣这么重的锅,你怎么下得了手啊?”
“逼你退学的始作俑者是谁?是你丈夫!你什么矢口不提?他人间蒸发了吗?你把才一岁的女儿拉出来,是欺负她年纪小,不会说话,不会替自己辩白吗?”
她真是服了这种当妈的,敌我不分,搞不清重点。
刘秀华嘴巴张了又张,最后鼓足勇气问了一句:“我女儿怎么在西津上托儿所呢?”
“你跟我来。”
叶菁菁直接把人领去校办,然后被指点去工会。
西津大学有自己的托儿所,现在大部分上规模的单位都有自己的托儿所。
不然职工的小孩往哪里放?
但是校工会听说了刘秀华的情况之后,却摇头:“学生的小孩我们管不了,你要是丧偶的话,我们还能酌情帮忙。这个实在是没办法,我们不能开这个口子。”
叶菁菁的瞳孔地震。
乖乖隆地洞,还是工会大姐牛掰,一开口就是丧偶,真够狠的。
她赶紧帮着说好话:“红姐,你帮帮忙。这个她也挺倒霉的,丧偶就不必了,离婚行吗?孩子归她养的那种。”
工会大姐眉毛皱得更厉害了:“你离婚的话,你娘家就没人帮你带孩子吗?你父母呢?”
刘秀华面色灰败:“我父母跟我大哥住一起,没办法帮我照顾小孩。”
说白了孩子又不跟她家姓,哪有外公外婆不管自己的孙子孙女儿,管个外孙女儿呢。
工会大姐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行吧,你把离婚证拿着,我给你去托儿所说说看。”
工会也不是管托儿所的部门,大家平起平坐。
刘秀华找不到自己舌头了,我我我了半天才说出口:“我没离婚啊。”
“你没离婚说这些干嘛?”工会大姐不高兴了,“开什么玩笑呢?你丈夫一没死二没离婚,他不会管小孩啊。你一个人能生出小孩来吗?母亲没有公鸡,蛋都孵不出来小鸡。”
叶菁菁赔着笑:“她丈夫就是不管啊,甩手掌柜,小孩摔成那样他都不管。”
“那你跟他过什么日子啊?”工会大姐理解不能了,“孩子他又不管,你指望他什么?靠他养吗?”
这时代的人不说爱情,起码不会把爱情挂在嘴边。
结婚叫做革命伴侣的结合。
连孩子都不管了,那还算什么伴侣啊。
工会大姐摇摇头,不想再跟她说话了。
叶菁菁领着沉默不语的刘秀华,出了工会办公室,一边走一边说:“要怎么办,你自己决定。学校会在能力范围为帮助你的。”
刘秀华沉默半晌,终于冒出一句:“可是晚上我不能带孩子去宿舍睡觉啊。”
她的女儿是非常乖,可再乖的孩子也是孩子。她才一周岁,总有控制不了,晚上哭闹的时候。
他们这批扩招生住在防空洞里,条件本来就简陋。小孩子会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