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是一千八百多年后的客家人,我的祖先来自河洛之地。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崔缨!我不确定,我是取代了原先的崔琰女侄,还是以旁支孤女的身份,被人误认为实崔琰女侄,总之,自从我来到你们这个世界,我便是清河崔家的人!”
她跪直了身子,大声说道:
“郭奉孝,你以为我从小锦衣玉食,被人训练成死士,待时机成熟,才刻意接近曹家的吗!?是我想当曹司空的养女的吗?你说我妄图颠覆曹操的基业,却根本不知道,在历史上,我叔父和我,都将在多年后因曹操的猜忌而死!”
“猜忌崔琰?”郭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旋即复作冷漠,“那郭某更留你不得了,崔姑娘,你说是吗?”
崔缨又气又难受,只好颓丧地自嘲道:“崔缨,从未有过恶意,反而想逆天改命,救你郭嘉性命,这才……费尽心力地接近你。”
郭嘉沉默。
“我以为,我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一日之内让你接纳我,还收我做徒弟……没想到,竟弄巧成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崔缨红了眼睛,怅惘地叹道:
“杀了我吧,郭奉孝……崔缨从未想过,竟有一日,她……会死在,她最敬重的……军师祭酒手里。”
良久,伴着一声冷哼,长剑被掷于地上,发出铿锵的闷声。
郭嘉收手回袖,淡漠地走到门口,负手而立,他慨然道:
“既是杨夙的旧人,郭某就暂且信你一回。”
“什么!?”
崔缨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瞪大眼睛问道:
“谁?先生适才说谁?”
“杨夙,杨叔夜,杨护军。”
“哪个杨?哪个夙?”崔缨惊悚而起,险些摔倒。
“胡杨之‘杨’,夙夜在公之‘夙’。”
崔缨震怖不已,忍着膝盖疼痛,一瘸一拐地朝郭嘉走去,抓住他的袖口,激动得声音发颤,话都说不清了:
“真的是我的旧人杨夙么!?他……他也来了?他也在曹公帐下谋事吗?他在哪儿?就在这邺城吗?……郭先生,请您告诉我!我的朋友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他!!”
崔缨仰视着郭嘉,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地想得到答案。
可郭嘉的眼睛里只有落寞之色,没有丝毫光彩。
“你们……最好还是不要见面。”
“为什么?为什么?”
此刻,郭嘉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意识到不对劲,崔缨渐渐退去笑意,紧张地追问道:
“杨夙……我的朋友,他还好吗?”
听到这儿,郭嘉眼睛竟也红起来,可随即他便回神,转头,怜悯似地盯着崔缨,一句一顿地告诉她道:
“崔姑娘,你来晚了,他……已不在人世了。”
五雷轰顶般,心脏骤停,崔缨彻底失去笑意,一时茫然,眼神空洞,只有睫毛轻颤,继而瞳孔紧缩。
“晚了?什么叫做……晚了?”
“晚了,就是死了。”
崔缨松开郭嘉的袖子,扼紧心口,恍恍欲倒,四顾茫茫,竟不知身处何地。
她只怀疑自己在梦里与郭嘉对话,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突然有人告诉她,她朋友‘也来了’,然后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