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操快回来了吧。”杨夙突然发问。
崔缨怔了怔,知道瞒不过他,只好点点头。
“有消息传来,应就在这几日了。我可能……不能常常来了,少则三五日,多则八九天。”
“随便你。”
杨夙侧对着崔缨,神情复杂,根本教崔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既下了逐客令,崔缨也只好草草结束此次对话,真是很不愉快的一次交谈经历。
杨夙,真的变得好陌生。
而崔缨回城路上一直在思量,坐在马背上魂不守舍,连过了曹府都不知道。
“崔妹妹,别来无恙——”
崔缨惊惧回头,只见,曹真叉腰赫然站在门口,身后是倚门抱臂的夏侯尚。
“二位兄长……你们,不是在邺城吗?”
“哈哈哈,没料到司空的行军速度吧?司空明日就到,我和伯仁作了先锋,晌午时分便到了许都。”曹真笑道。
明日!?曹操明日就到?
崔缨脸色煞白,忙托辞告别尚真二人,从后门牵马入府,回自己的小院。
却迎面撞上面色冰冷的曹丕。
崔缨听说,数月前,司徒赵温欲征辟曹丕为掾,曹操大怒,上奏弹劾赵温辟公府子弟,选举不实,竟罢免了赵温的官。
原来,曹操北征乌丸大胜而归后,朝中众人皆知曹操地位将更为稳固,且有晋位之势,纷纷开始谄媚。然而曹操向来最会猜忌人心,此时征辟曹操嫡长子,欲献媚迎合,无异于自寻死路。前几日卫大哥告诉崔缨,赵温罢官归家后,没多久就得急病死了。
朝堂暗流涌动,最难堪的莫过于曹丕了。
崔缨知道,这几个月,曹丕过得很不好。
可他见了她,仍努力挤出个微笑。
“明日父亲就该到许了,二哥再不能替你瞒着众人,这段时间,没事尽量不要出城去玩。”
“是,谢谢子桓哥。”
“来看看二哥写的新诗吗?前几天听小卫他们说,子嘤跟他们聊天,总夸我乐府填词填的好。什么‘便娟婉约’,什么‘才秀藻朗,如玉之莹’,真有意思。”
“《陌上桑》?”崔缨接过曹丕递过的墨绢。
曹丕的字,清秀圆润,写的乐府词,更是读来令人耳目一新:
弃故乡,离室宅,远从军旅万里客。披荆棘,求阡陌,侧足独窘步,路局笮。
虎豹嗥动,鸡惊禽失,群鸣相索。登南山,奈何蹈盘石,树木丛生郁差错。
寝蒿草,荫松柏,涕泣雨面沾枕席。伴旅单,稍稍日零落。惆怅窃自怜,相痛惜。
“棘、索、落、陌、笮、客……”崔缨狐疑,“诶?这几个韵脚,好耳熟——”
曹丕笑:“是了,跟妹妹上回填的《永遇乐》,是同个韵部。”
崔缨开心道:“去年写着玩儿的词,就二哥还记得呢!哎呀,还是二哥写的好,我那首堆砌辞藻,自己看了都不好意思。”
“无妨,多磨炼写下去就好!改明儿,我让乐坊的人按这《陌上桑》的曲排个舞,请你来看,到时候,二哥有的是时间,亲自教妹妹写词。”
崔缨有些感动,连连笑着说好。
说完曹丕便牵马出去,预备跟夏侯尚和曹真去散心。
崔缨心乱如麻,紧张得心跳不止,但还是站着叫住了他:
“子桓哥——”
“嗯?”
“谢谢你。”崔缨心虚不已。
“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曹丕弯弯嘴角,即刻牵马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