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矜昂首而立,眸光清亮,声音掷地有声:"回陛下,臣女生在将门,自幼听父亲说,将士临阵不可退。"
"你倒是武勇。"萧临川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只是庆宁是什么身份,你心里该清楚。这般不懂变通,可知道‘刚极易折’的道理?"
顾矜微微抬眸,目光如炬,毫不避让:"陛下,臣女自知‘刚者易折’,但折与不折,在于心志,不在于外力。"
她声音清越,字字铿锵:"护卫该护卫之人,是臣女的本分。若因畏惧而退缩,那才是真正的折了脊梁。"
萧临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将目光落在顾矜身上,只见顾矜跪得笔直,眉如远山,杏眼若星,朱唇皓齿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张本该娇媚动人的容颜,此刻却因她挺直的脊背与凛然的神态,平添了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
"你是何人?"萧临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驻,声音不自觉放缓。
顾矜微微欠身,声音如清泉叮咚,带着一份沉稳与从容:"回陛下,臣女是镇守将军顾定远之女顾矜。"
"顾定远之女?"萧临川眸光微动,语气中多了一丝意味深长的试探,"朕记得太后颁布的军恩令,武将之女不必应诏入宫。"
顾矜迎着萧临川的目光,毫不退缩,语气不卑不亢:"家父常说,军恩令是皇恩浩荡,不是逃避责任的挡箭牌。"
她顿了顿,杏眼清澈如水,续道:"臣女以为,太后颁此令是体恤将门,但将门子女若因此贪图安逸,反倒辜负了圣恩。能入宫侍奉君前,亦是军恩。"
萧临川看着她,目光骤然深沉,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萧临川微微眯起眼,目光在顾矜身上停驻片刻,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太后的身影。
先皇遗诏虽然让他继承大统,但这明面上的九五之尊,却如同海上孤舟,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汹涌。
太后对这个非亲生的皇帝处处提防,却对自己的亲弟淮王百般溺爱。
两年来,淮王羽翼渐丰,北军主力尽在其手,西营精锐听其号令,就连禁军都暗中倾向于他。而太后颁布的这道“军恩令”,表面是体恤将门,实则是断绝他与军中世家联姻的可能。
偏偏朝中将领十有八九都是淮王的旧部,打着感戴太后恩典的旗号,暗地里却在为日后另立新主做准备。
而顾家,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表明心迹。
萧临川的目光再次落在顾矜身上,眼底的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笑意。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顾氏女,世人常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可知,锋芒太露,未必是好事?"
顾矜微微一笑,目光坦然,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臣女曾读《礼记》,其中有言:‘玉韫珠藏,不值良工不发;剑藏匣中,不遇敌手不鸣。’臣女以为,锋芒是否外露,不在于自身,而在于是否有值得用锋芒去守护的人与事。"
萧临川眸光一闪,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顾氏女倒是博学。"
顾矜微微欠身,语气依旧从容:"陛下谬赞,臣女不过是略读诗书,谨记家训而已。"
萧临川沉默片刻,忽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张德安,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德安,顾氏女擢封为常在,封号为令,即刻入宫。"
顾矜垂眸,眸中波澜不惊,缓缓屈膝行礼,声音清朗而坚定:"臣妾,恭谢皇上恩典。"
萧临川压低声音,意味深长道:"你护了该护的人,很好。"
众人目光交错,彼此心思暗涌。
顾矜未曾参与选秀,却被破格晋封,这无疑是一枚重磅巨石,砸入了本就跃跃欲试的玩家心中。
“陛下……”
只听一声较怯怯的呼唤,从人群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