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他长眠时眼睁睁地看着她另嫁他人,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他们还约好之后到大槐树边拜堂来着,说起来真是辜负了。
阿弗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别再说这样的话?你是存心叫我惭愧一辈子吗?”
赵槃无声笑笑。
一年之期就在今天,按理说,阿弗今天就能走。
可惜的是,跟她别离之前,他竟然不能再看一看她的样子。
赵槃指尖发凉,一时浑身都跟着颤起来。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
隔了良久良久,阿弗脸上的泪干涸了。
她咽了咽喉咙,“还记得一年又一百天吗?那回虽然是你胡搅蛮缠,但我比较大度,还勉强愿意遵守。”
赵槃想起往事,不禁泛起一个如烟的笑容。
“那次确实是我胡搅蛮缠了。”他慨然说着,“不过不用一百天。如果你能赔给我三天,我就很满足了。”
阿弗喉咙酸涩,“三天?”
他嗯了一声,如玉般凉的手抚着她,“如果不耽误的话,你便给我三天的时间吧,让我也看看,你爱一个人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
就像他那个梦里一样,她对他笑,惦着他,爱着他。
哪怕只有三日,也没什么遗憾了。
73溘逝
◎一身的枷锁都卸尽◎
赵槃说话时,语气依旧轻淡舒缓,仿佛只是跟她闲聊。
他总是这样惹人生厌,即便到了这般境地,依旧波澜不惊地像能掌控一切似的。
阿弗却泣不成声。她知道她拒绝不了。
赵槃的这场恶疾也太突然了些,她从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走,更别提走得还如此突然。
若是赵槃还身强力壮,强势地逼迫她挽留她,她一定会坚定自己的想法,站出来顽强地跟他作对。
可偏生他柔弱如水,半丝攻击力也无,就这样平淡地跟她说些诀别的话,比什么强势的手段都更叫人招架不住。
赵槃温柔的爱抚跟天边恬淡的云似的,指缝儿间仍然带着股莫名的寒气,那种气息跟之前在别院时她无数次被他惊醒的夜晚一样,叫人害怕。
她好怕这手指会一直凉下去,彻底凉下去……
翌日一早,八王赵琛出现在皇城门口。
赵琛是自己来的,没带一兵一卒,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投降。
赵琛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想造反作乱,永世担负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
他自然也渴望着皇位,但他想正大光明地获得这个位置。
从父王选择太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输了。
赵琛认赌服输。
即便做一个臣子屈居人下,他相信以他的能力照样能做出一番宏图伟业来。
所以赵琛跟皇后两人意见不和,赵琛独自一人取道皇宫。
赵槃晓得了这些事情,更加印证之前自己的判断没错。
他这个弟弟,并不是一个喜欢暗箭伤人的宵小之辈,可以寄予厚望。
这一日又下了雪,阿弗站在太昭殿门口等着,一直等到赵槃处理完所有的政事。
见他终于出来,她拿着一捧梅花奔了过去。
赵槃一抹诧然,随即长卷的睫毛微微颤颤,沾了些亮晶晶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