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在黑暗中摸上他的伤疤。
她的指尖慢慢下滑,除了食指,其他手指也缓慢地并进来。自上至下,从这一条,摸到另一条漫长贯穿心?口的。
视野里只有他身躯的轮廓,她几乎看不见。手上传来的滚烫却弥补了眼睛。短疤似一峰隆起的山巅,长疤似一条蜿蜒的山脊线,崎岖坎坷。
她的手越靠近心?口,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跃动得越失衡,隔着一层皮肤,渴望触碰她的指尖。
但再长的山脉也有尽头。渐渐她摸不到了,手指也落在他腰间。
郁卿要收回手,却被他握住手腕,又?放回了胸口。谢临渊沉默地扬身靠过来,在印上她双唇前,郁卿模糊地说:“先睡吧。”
他没有听她的,交吻微弱的水声扰动寂静,郁卿终于从他心?口的山峰中走出来,清醒了一点,轻轻后撤离开他躺下:“快睡吧。”
谢临渊只让她说完这一句话?,双唇就?追上来,他就?着她躺下时?顺势翻身而上,冰凉的长发?散落在她两侧,似一张墨迹流泻的伞笼住她,遮蔽天地,她只能看见他的脸。
郁卿依然沉默着,知道今日绝不可能亲亲就?结束了。她只想看一下伤疤,谢临渊却一直想要更多东西。她不是不明白,可他的欲想太?汹涌了,郁卿从来都不主动起闸,以免怒潮冲破堤坝。谢临渊得到也不满足,他对她有种病态的占有欲,会想尽一切办法拥有她,不仅仅是身体,还要让她时?时?刻刻都将神思放在他身上。
她打一下就?好了。
细绳抽开时?,寝衣自两边滑开,轻盈的白布与他的同?处堆落,像游走在床榻上不守舍的魂。他行了方才她对他做过的事,用手一点点徒行香雪玉山的每一寸,然后以吻代之。攀山尤爱顶峰,他或轻或沉,流连过一遍遍,起身去俯视她的面色,仍不放过翻覆占领它们的每一息。
郁卿被他审视的目光钉在原地,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谢临渊笑?了一下,低身压弯她的手肘,让她手背贴在她的眉眼,掌心?包裹住他的视线。
“为何?不骂我。”他的声音纠缠着她的唇齿,“又?为何?不扬手来打。”
郁卿稍扬起下巴就?封住他的话?语。谢临渊定是故意?如此做,模糊了询问,伪饰成她主动的选择。在她吻上来的瞬间,他像得到了某种许可,立刻夺过主导者的地位,撕开温驯的伪装,露出隐藏的饥饿野兽,抽丝剥茧却不容置疑地深入。她依然没有打他骂他,只是象征性地咬了他一下,不轻不重的,还没她指甲嵌在他肩上的弯月深刻。
谢临渊忽然扬起上身,注视着她隐忍迷蒙的神情:“为何?不打我,却还要吻我?”
他的动作愈发?剧烈,郁卿的腰都落不着实处。她咬着牙,无奈道:“我为何?要打你……”
她又?没有什么暴虐的嗜好,喜欢在行事时?殴打伴侣。
谢临渊面上闪过怔松,错愕。忽然折起她双腿,削瘦的膝骨抵在柔软的床榻上。
郁卿感觉重心?终于落在了实处,却像被不停掼在原地,半寸也挪不开。
“如此呢?还想打我?”谢临渊紧紧盯着她。
郁卿很快就?撑不住了,扶着他上臂的手深深攥着,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谢临渊黑阴阴的眼眸中升起一抹亮光,一轮惊心?动魄的月亮,照得她似银针扎。他绝不会放过这一刻,更加施尽百般手段磋磨,让她在浑噩与苏醒间轮回,在暴雨和煎烤中喘息,一直一直不得脱身。
“郁卿……卿……”他在她耳畔唤着,“你恨我么?”
郁卿原本偏头埋在枕中,竭力地咬唇忍着,下意?识要回答却禁不住哭出声来。
谢临渊面色晦暗不明,继续与她低语:“恨我因愧疚困住你,让你不得不留在宫中,让你再也不能和牧放云互诉衷肠。”
郁卿喘着气:“我和他无话?可诉了……”
谢临渊忽然加重:“你还敢想着他!”
戾气回荡在耳畔,郁卿顿时?委屈道:“你先提的……”
“在敕勒川上他对你这样做时?,你可曾想过朕?!”
郁卿泪水簌簌落下,几乎睁不开眼,不断在支离破碎的声音中拼凑一个?句子:“你这个?疯子……”
她现在想打他了。
“我对他没什么男女之情,怎么和他做这种事!”
谢临渊忽然停下,帐中他们的喘息交织在一片泥泞中。
“那这又?算什么?!”他牵起她的手,重新抚上他胸前的伤疤,短的和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