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让他拿梳妆镜来,对镜一瞧,一股恼火直冲头?顶:“哪里有眼?垢?你又骗我!”
就在此时,谢临渊唰的涂上药膏!抽开纱布一裹,慢慢打起结。
郁卿愣在原地,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想伸手拍他,掌心突然被塞了一串糖霜山楂,还是去过核的。
谢临渊面无表情收拾完,坐回去继续看急报,好似无事发生。
“……”郁卿实在很想打他一顿。
换个人早提刀砍他一千遍了。她?真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前任,最温和的仇人。
“嘬嘬。”郁卿晃动?着糖霜山楂串,好心和他讲,“你这样其实很被动?。你付出?再多,对方只会记得你很气人。”
谢临渊唇角抽动?,似是不屑。这人实在太傲了,肆无忌惮一意孤行?。居高位者?的确需要一点独裁和霸权,但?这一点放在恋爱上,却像灭顶之灾。
郁卿没?企图改变他,只是有话直说,听?不听?是他的事。
车外马蹄哒哒,不为任何风景停留。郁卿不想再和他说话,拿起一本书挡住脸。
读书对她?来说越来越容易,尤其是鬼怪杂谈。什么?再嫁寡妇被前夫怨魂纠缠,那阴魂不散的亡夫还有点像谢临渊呢。
越靠近潞州,他们就越吵不起来,从前闹得不可开交,恨不得捅死对方,临近分别,却偏偏能心平气和说话了。
最后几日,谢临渊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她?。那沉默压制着一种翻涌的东西,好似火山即将喷发毁灭天地,又像潜伏野兽盯着猎物,难以用言语描述,令她?坐立难安,以为他要反悔。
她?鼓起勇气,转过眼?和他对视,他就垂下眼?睫,隐去那种情绪。
次数一多,郁卿也习惯了。只要他能控制住,她?就不问。
远方云雾中,潞州城郭青色虚影若隐若现。郁卿一颗心七上八下,频频掀起帘角,车外人潮如水喧闹,车内的谢临渊沉默寡言。
马车最后停在城中最好的客栈后院。
车帘静垂,谢临渊手执书卷,一动?不动?。
郁卿微讶:“你不下?”
以往都是谢临渊先下,然后抱她?下来,一路脚不沾地到客栈屋中。虽然她?腿伤大好,已?能自己行?走。他偏硬说没?好全,她?也懒得争执。
谢临渊丢下书卷,不紧不慢,斟了一盏茶:“想让朕抱你下车?”
说出?来就太怪了。
郁卿默默起身?,在他的瞩目下掀开车帘。
夕阳如碎金,兜头?洒入车厢。
明亮的光影模糊视线,郁卿不敢置信地皱起眉,看清帘外三丈垂首伫立的那人,缓缓瞪大眼?睛,口?中喃喃道:
“……阿姐?”
红衣禁卫持守两侧,院中静得鸟不敢鸣。
郁卿却感觉耳畔轰隆隆作响。
礼节都抛到脑后了,她?连滚带爬翻下车辕,飞奔向那浅绯官袍的熟悉身?影,一把抱住她?,头?一次笑得连蹦带跳,欣喜若狂想尖叫,却立刻咬着嘴,改唤她?:“——薛郎!!”
易听?雪抹了一把眼?泪,压着上扬的唇角,忽然佯怒道:“你真是……担心死我了!”
郁卿嘿嘿笑了两声,顺着她?脊背,温声道:“第一次见咱们薛郎被气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