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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渊回来时已是傍晚。
郁卿见他便道:“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什么?”
“陛下还记得如何酿吗?否则桃枝拿来也是白费。”
烛光下,谢临渊面色阴沉:“朕怎会记得这种闲事。”
其实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她?酿酒时,他全程都在她?身边,给她?拿酒坛,帮她?倒米。
酒开坛那日,院中都是桃花的气息。她?抱着一坛酒走近了,嘴上说?着不可信的花言巧语,还问他:“你喝一口就脸红了唉。”
林渊无法看见自己的神?色,亦能感受到从耳根的滚烫,便立刻冷了脸。
郁卿笑他整天生气,和河豚一样,拽着他衣角晃来晃去,还故意伸出手指戳他的脸,林渊从没见过如此放浪形骸之人,蹙眉回身避开。
郁卿戳了个空,缓缓放下手,失落叹道:“我酿酒的水平不好,你莫怪。”
她?起身要走,林渊不知心中为何升起一丝烦躁,忽然?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二人僵持在原地,林渊沉默许久,终于低声道:“我不好酒,和你无关?。”
郁卿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人,怎么哄我还要拐弯抹角的。”
林渊知道,这句安慰之辞很拙劣,郁卿却总能越过他竖起的高?墙,读懂他的用意。
他绷着脸,将声音压得平缓如常:“我说?的是事实。我并未哄你。”
这句话惹得郁卿笑个不停:“好好好,我知道你出身好,不适口也难免的。再说?,你也不是不给我面子,你起码饮了一杯。”
她?似乎总能极快摆脱羞惭自卑,反过来找理由安抚他。
年少的郁卿重?新坐下来,晃着腿笑道:“大娘跟我说?,酒越酿越香,时间会让它更好喝。我把剩下这坛酒埋在树下,待你眼疾好了,我们?再来赏今年的桃花。”
……
灯影下,谢临渊眼底晦暗不明,哑声道:“是你欠朕的。”
郁卿指着自己,茫然?道:“我又欠陛下什么了?”
“你那年不是把酒埋到东墙树下了?”
“什么东墙?我埋酒?”
谢临渊咽了咽,忽然?嗤笑出声。
随着这一声笑,回忆渐渐苏醒。
郁卿恍然?反应过来埋的哪坛酒,顿时发愁道:“哦,你说?那个酒坛子,我也记不大清了。如果没了的话,可能,可能被人偷了。”
其实她?记得。她?和薛郎成亲时,大家喝得高?兴,她?挖出来给乡亲们?分了。
她?不敢说?真话。
谢临渊明显很在乎那坛酒。
“你想饮就叫光禄寺的司酝给你酿。”郁卿瞥他一眼,低声嘀咕,“你也别太执着了,不就是一坛酒,你如今要什么没有。”
她?不说?酒的去向,谢临渊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满地桃花枝,心中唯剩愤怒和苦涩。恨她?心安理得背弃约定,更不信她?忘得彻底,只?留他一人耿耿于怀。还要让他颜面尽失,面对她?置身事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