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自上而下俯视她:“天?子佩剑你也敢动?”
郁卿捂着袖子:“我动的是剑穗。”
谢临渊拽住她袖子就?抢剑穗,冷声道:“那?也是朕的剑穗。”
郁卿死拽着主端不?放,仰头呛他:“剑穗这么低贱的玩意儿,怎堪配大虞天?子之剑?”
谢临渊执意攥紧了?尾端,不?肯放手:“朕说?配就?堪配。”
郁卿定定回视他,在挣扎拉扯间,迅速抠开剑穗的结绳。
只?听一声微不?足道的弹响,二人身形俱向后一顿,手上共拽的金色剑穗溃散成一堆乱线,散落在两人鞋履之间。
谢临渊的视线缓缓下移,再看向她时,淬满了?恨意与苦涩。
郁卿攥紧手中最后一根金线,颤抖的嗓音依然?暴露了?惧意:“陛下若想要剑穗,尽管命内侍们去寻一条最漂亮的,唯独这条不?行。臣妇为解薛郎烦恼才编了?这条剑穗。它一开始就?不?属于陛下,就?算陛下执意挂在天?子龙纹剑上,也无法掩饰它是个二手货。”
她清透明净的眸子圆睁,踮起脚尖,仰着雪颈,一字一顿道:“陛下,你只?能拥有二手剑穗。”
殿外雨泼洒而下,似滚动的怒潮。
烛光勾勒出他面容锋利的线条,他说?出的言语也像一柄尖刀,只?是隐隐透出失控的颤抖:“你以为朕稀罕吗?”
“那?就?更好了?。”郁卿抬起鞋,狠狠踩了?这堆乱线两脚,歪着脑袋,学谢临渊方才那?般挑起眉毛示威道:“既然?不?稀罕趁早扔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看谢临渊一眼,不?论?天?子多少次命令她站住,甚至威胁她要砍了?薛郎的脚,郁卿都只?是停顿住片刻,接着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
她不?是不?怕,她胸闷气短,腿发软,眼眶发酸,每走一步都需要聚精会神。但她莫名有信心可以走出这间大殿。
因为她才是能够编织剑穗的人。她想编多少就?可以编多少,想送谁就?送谁。多亏谢临渊离开她,郁卿才懂得这个道理。而他一次次践踏她的好意,只?会让她越来越懂得敝帚自珍的真谛。
到最后,灯台蜡尽,只?剩谢临渊孤身一人,站在这座璀璨辉煌的万春殿里。
一道闪电点亮窗缝又?熄灭,照亮掀翻的案牍,散落一地?的纸墨,还未看过的奏折和已经批阅的混在一起。
谢临渊面对着这满地狼藉,露出不?解的眼神。
他没有去追郁卿。没有他的允许,郁卿无法走出禁卫深深的长安宫,更走不?出盘查严密的京都。
郁卿走得很轻很慢,每一步都迈得很小,有时还会因为好奇风景跑神而不?小心踢到石子。他必须要忍着烦躁,将步履放得极慢,才能和她同调。
所以追上郁卿,看似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他还没办法追上去。七年前的郁卿早就?追不?上了?,现在的郁卿也没有为他停留。
那?年在围猎场中,驯狼人的话依稀回响在耳畔。
狼都是难驯的,若不?及时放归山林,迟早要咬了?人的脖子。
谢临渊绝不?会放她走,又?发现自己无法真正对她动手,只?能用命令一遍遍挟制她,好让她服从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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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卿被内侍们送回承香殿后,就?沐浴睡了?。
后面一连数日,谢临渊都没有出现。郁卿也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但第二日的午后,就?有个年长严厉的女官来教她读书识字。
郁卿没想到自己上辈子逃过了?中考高考,竟然?还要读书。她也充分发挥了?自己不?上不?下的水准,天?天?被罚写功课。
女官的嘴比雪英还严,不?聊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