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阿渡的病眼下可是好全了?”
朝云这头掠过了王妃的话头,转而便想起了这位表弟的身子骨,
“倒是好多了,他如今在雍州拜了师父,现在也是在练底子了。”雍王妃轻叹一口气,她就这一个儿子,因着那时难产的缘故,儿子生来体弱,养到如今十四岁,才算硬朗。
不过一切都算是苦尽甘来了。
“不过绾绾,你可别想糊弄舅母我,一会儿你便派人去给那周大人递信,明日我偏要看看我这位侄女婿到底是何人品。”
一团燃烧的红焰在水晶帘后轻轻摇曳,百花雕刻菱格窗扉外,几簇发着绿芽的枝桠透过了几缕月光。
朝露滴在几瓣树叶上,由着渐渐升起的日光晃出晶莹。
支摘窗被婢女推开,晨间清新悠然的空气透过窗飘入屋中。
“郡主,今日便梳这个头可好?咱们再挑一个玉兰簪。”冬泱立在一侧,手中拿着一根玉簪递给朝云,满眼笑盈地说着。
朝云瞥了一眼,点头说行,这厢春莺便将玉兰簪给她绾入乌黑的髻中。
一番收整后,朝云携着婢女走出暮云轩的游廊,一路行至前院小路,穿过一方梅丛,抵达了秦府大门处。
府门立着的下人纷纷朝她行礼问安,朝云略一颔首,雪净的翘头绣花鞋踏过府门,她抬眸便见府外石狮旁候着一辆马车,和一行人。
秦君琊今日穿了一身湖蓝劲装,束着高高的马尾站在一袭玄色锦衣的青年身旁,将将矮上人家小半个头。
少年眉眼疏朗隽秀,正抬头不知同周焰说些什么,一脸兴奋掩不住。
只见周焰漫不经心地同他作答,他狭长的眼尾轻轻上扬,一抬目便对漆木大门前的乌眸。
朝云精致漂亮的眉眼在日光下恣意扬起,绣着玉兰花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姣美靡丽的一张脸在月白色的披风下勾出几分柔情。
二人脚步挪动着,靠近彼此。
“今日风大,你怎不学君琊给自己系个披风?”朝云蹙眉,扫了圈他一身单薄衣衫。
他自幼习武,浑身都是滚烫的,便是冰天雪地里头,也不会觉着多冷。
此刻经她提醒,周焰眸中微动,淌过笑意答:
“无碍,我不冷。”
秦朝云对上他漆黑眼瞳里的漩涡,娇瞪了他一眼,一道声音将这份旖旎打破。
“阿渡啊,你一会儿便随着你表兄和周大人一道骑马可好?”雍王妃与秦夫人一道从府门走出,似故意般的,她的嗓音说得响亮了些,目光却是直白地落在前方那一双人影身上。
云渡敛目点头,身旁的秦夫人顺眼瞧去也瞥了下眉。
众人到齐,朝云与周焰分身错开,随着两位长辈一道上了马车。
周焰朝后看了一眼,随即便迈着长腿行至前方黑色的骏马旁,他长靴一蹬,玄色袍角在空中翻飞,他背身劲挺高踞马背。
身旁君琊也有样学样地翻身上马,侧头与云渡齐平。
一行人马启程向着城郊的珈蓝寺而去,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渐缓停下,车内闲谈的几人也止了声音。
外头君琊的声音响起,正喊着到了。
掀开帘子,喧嚣鼎沸的人声从外灌入。车外婢女服侍着两位长辈先行下车,而后又把着朝云的手腕缓缓而下。
车夫与仆从们将秦家车马牵至一旁设立的马厩停放,朝云紧随着长辈身后,一道朝着人群密匝的珈蓝寺大门前走去。
珈蓝寺作为国都第一名寺,往来香客众多。
今日也不例外。
君琊带着不善言辞的云渡行在后头,一面同他说着这附近的吃喝玩乐,朝云回身寻一人身影时瞧了那二人一眼,正收要收回眼眸,前方从台阶而下的香客不知怎的竟猛然撞了她的肩头。
脚下一个趔趄,朝云身子一歪,低声朝旁呼道:“春莺,冬泱!”
两个丫鬟没来得及将她扶住,而是另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坚固地一把握住她的腰侧。
悬空失重感得到缓解,朝云把着那手主人的肩膀,仰头对上她最为熟悉的眼睛。
周焰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方才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