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所有宫女皆屏息退了出去,从外合上门。
乔姝月挣扎了两下,见他纹丝不动,便放弃了。
她淡淡道:“敢问陛下有何吩咐?”
这一声“陛下”,与他梦里两人不相熟时的语气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过细听下来,不如梦里客气疏离,多了许多压抑的恼怒。
谢昭凌弯下腰,在她耳畔轻喃:“阿月,你是病死的,是不是?”
语气虽轻,却是震得她耳朵发麻。
乔姝月瞳仁微缩,蓦地回头。
她望进一片深邃如海的黑眸里,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男人眼角泛红,哽咽了声:“我终究没能救下你,是不是?”
他曾经尝试过的。
当得知他曾憎恶厌弃的这具身体可以救她时,他不止一次觉得庆幸。
满怀期待地让人用他的血去炼药,可惜皆一无所获。
原来曾经的那一切都是巫医的阴谋。
那人只是想让世人相信他是继大巫医以后可以呈现神迹的人,他精心设计一场骗局,而“捡娃”正是他计划中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想要重现神迹,需要一个非当地的血脉。
整个李村,只有“捡娃”是从外头捡来的孩子,是巫医大人需要的“外来血脉”。
而只要他成了众民的信仰,再想要做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谢昭凌自逃离了童年之地以后,他再没想过要回头看看。
为了她,他主动去探寻自己身世的秘密,主动重归故土,从记忆深处,将掩埋的伤疤挖出来。
可最终他得到了一个更难以接受的真相。
“阿月,我看到了那个结局,我害怕自己守不住你。”
被人打断腿骨的时候,被人钳着脖子往泔水桶里按的时候,在战场上命悬一线的时候。
他这一生经历过太多苦难,没有一次觉得自己挺不过去了。
可当他以一个主观的视角,清晰地去经历她的逝去,他只觉得这辈子不如就死在那一刻。
更令人绝望的是,他发现——
“什么预知梦,那根本就是你亲历过的。”
“阿月,你根本已经死过一回了。”
他抱着人,眼眶潮湿。
乔姝月感受到他的崩溃,手足无措地拍着他后背,“阿凌哥哥,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骗我?”
原本他只是想诈她,可她的肢体反应与说话的语调,无一不在证明,一切都如他直觉猜想的那样。
乔姝月目露迷茫,“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有那些记忆的呢?难不成重生的不止她一个?
“我都梦到了。”他说。
他拉着她到榻前坐下,将手臂上的伤口拆了,“不是想看?”
他说了这半个月来做的一切,说自己幼时的遭遇,说家乡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以为他体质特殊,说吴大夫却做不出来救人的药,又说起巫医的阴谋……
说着说着,一只手拂在他脸上。
他抬眸,对上女子担忧的目光。
他顿时哑声,只直愣愣地与她对望,而后拉下她的手,忽得长臂一伸,又将她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