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原本一切顺理成章的事物重新映入眼中,都变得无比诡异——天空没有太阳,却非常明亮,她们脚下没有影子,却无人觉得异常。
几人站在幼儿园门口,周遭都静得可怕,仿佛街道乃至世界都只剩下她们几人。
旅行者咽了咽口水,朝远处眺望,总觉得那些遥远的高楼大厦是一层模糊的背景板。
最后,她再把目光移到“哥哥”脸上——很相似,但比起真正的空,更像是她的脸。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苍木其实没怎么和空相处,她更熟悉自己的相貌,因此出现这种情况不足为奇。
毕竟,这里是,苍木的梦境。
该让她醒过来了。荧果断决定,不知道梦境和外界的流速,那就必须尽早让苍木苏醒,防止造成更大的伤害。
“苍木!”她喊了一声,认真地盯着少女的眼睛:“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荧?”苍木觉得朋友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我当然是苍木啊!”
“再详细点!”
“我是李苍木,今年16,提中高二,上个月摸底测验总分排名第八——”
“你是李苍木,但你已经不止16了!”荧捧着她的脸,迫使苍木无法移开目光,语速飞快:“你二十年前你家中事变,母亲被人绑架,父亲身亡,你被福利院收养,后来去了外国,加入一个非法组织,后来在北海道养老,你是很出名的大作家,作品享誉全球,后来你出事穿越到提瓦特——”
“你胡说什么!”苍木挣脱开荧的手,后退一步,警惕地抱起了青木:“我要生气了荧!我爸爸妈妈只是最近忙了一点,上次你还去我家吃饭见过他们呢!”
她自顾自道:“一定是最近考试把你考得压力太大了!我现在生活的很幸福!这种生活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话虽如此,旅行者却能感受到周遭的环境出现了震颤,这飙到苍木内心还是出现了波澜。
整个梦境世界的排斥让旅行者极为痛苦,她艰难地立正身体,飞速运转着脑筋,如果想让苍木意识到这是一场梦,那就必须让她意识到梦境的巨大不合理之处,可苍木的设定那么详细,透露信息也并不多,该如何下手呢?
电光火石之间,荧看向苍木怀中的小女孩,意识到了什么……原来就在这里:“苍木!我问你,青木比你小多少!”
“两岁半呀!”苍木不假思索回答:“她是腊月生日,我记得很清楚。”
“那为什么她现在看起来只有六岁!苍木!低头看看你怀里的孩子!!告诉我为什么!!!”
苍木愣住了,与此同时,旅行者听见一声清脆开裂般的声响,她意识到方向正确,于是加大力度,不给苍木任何自己催眠的机会,沉声道:“因为青木六岁的时候也在灾难中去世了!你没有见过她长大后的样子,对她的影响也只能停留在灾难前,所以明明你们年龄相差并不大,却觉得自己是个高中生,可妹妹永远都是六岁!!”
开裂的声响一声连着一声,随着旅行者的话语,以苍木为中心的梦境,从外围逐步消散,先是天空,远处的城市,再是街道,空空荡荡的商店,就连空也开始消散。
虽然知道他并不是哥哥,但旅行者还是把头转过去,不去目睹这一过程。
最后是苍木怀中那个小小的孩子,她并没有随梦境的揭穿而像空一样变成呆板存在,即使逐渐消散,她还是会眨眼睛,略显不安地揪住姐姐的衣角,仿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如此变换:“姐姐……”
“不!不要消失!”苍木紧紧地抱着她,像一头暴怒的母兽,惊慌失措地朝着家的方向飞奔:“不要消失,你也是,爸爸妈妈也是……不要消失!不要离开我!梦也好!新世界也好!怎么样都好……”
脚下的土地在飞速消散,旅行者没有去追,因为她清楚,一旦人恢复清醒,梦境的溃散将是不可逆的。
“我不想,我不想——”她伸出手,却留不住那化作光粒消散的门把手,明明只差一点……
“不想,再一个人了……为什么——”
在外界众人焦急地等候中,黑洞终于停止,并且开始缓缓变小,撕碎的天空也重新开始愈合,两道人影从中掉落。
至此,险些世界的“芦屋蛇姬”事件圆满解决,日本当局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如果该向群众解释关西地区的一系列异常天象……
不过这些都和提瓦特众人无关了。
目前最终于的还是——
“我最近新学了豆腐皮的包子呢!”香菱掀开手中笼盖:“当当!是蟹黄馅的哦!吃一个尝尝吧,苍木。”
被呼唤的人却仿佛闻所未闻,依旧平躺在病床上,闭着眼,不吭一声。
自从苍木被救回来,几日下来,她一直如此。不吃不喝,不声不响,仿佛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付主任见状也不敢将她直接带回国……还是等孩子好点再说吧。
只是,医生看了,治愈系异能者也看了,仪器也检查了,都没有发现异常,付主任动了点人脉,请了国内的药王医圣老人家们视频诊断,大家众口一词,都直言是:“哀莫大于心死,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付主任怎么不知道呢!可心病,岂能是轻易解决的呢?
朋友们来看完她,逗她开心,可无论是笑话,歌曲,还是今天的美食,苍木都毫无反应。
香菱的那笼豆腐皮包子凉了热,热了凉,小厨娘抹着眼泪走后不久,门扉再次开启,来者脚步很轻,寡言,进入后只是在坐在床边椅子上,局促地握着和璞鸢。
很久以后,他轻轻道:“你曾问我……业障尽除后,我会选择何种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