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中村哲也在十二年前也是高专的优秀毕业生,他突然就福至心灵般地知晓了你的未尽之言,在怀表的碎片彻底消失在他的掌心后,历经十数年沧桑的大人分外无奈地笑了:“原来,‘我’还做过这样的事吗?”
“这就是我率先来见你的原因啊。”
“看来,那个时候的我还挺有先见之明的。的确应该感谢他——包括我,也应该感谢他。”
这话一出口,你便因这之中只有你们二人能够知晓的默契而轻轻地笑了开来。你很难形容此时此刻于脑海中不断翻腾着的愉悦感,哪怕在你领悟了反转术式的那一刻,你想你的神经都没有如此轻松过。
只是你刚刚还给中村哲也的怀表碎片现如今已经风化成看似是不明物质的沙,彻底消失在你们的面前。你不想去深入考究它为何会就此湮灭——用鼻子想也能知道,这大概是出于你强行让怀表的不同状态出现在了一个相同的时间轴上的原因,不属于这个时间轴上的本体当然就会被抵消掉了。
无所谓的,这样也没关系。反正拥有着反转术式的你是再也用不着这样的东西了,还是让它留在中村先生身边,保护着他自己吧。
你收回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纤纤五指闲不住似的绕了绕胸前流泻的雪色长发,又将被你绕开的话题重新拐了回来:“中村先生不是问我为什么会不想见悟吗?”
“——既然他都已经等了十年之久了,那么再等上短短几天,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中村哲也本就已经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却没想到你如此故作玄虚地回复了他,心下无奈之时,却总觉自己和你的关系更加亲近了些,现在看着这样的你,就像是陪伴着闹了别扭的自家妹妹一般。
“悟这个人多厉害呀,他一定会找到我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虽然对于现在的你们而言,过往的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整整十年了,但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光看我的模样也能够猜测得出吧?”
你再度于房间内绕了一圈,在为方才自己“冷酷无情”的话语做出解释后,毫不客气地坐到了身后只有一块床垫铺就的床上,又比了个手势,示意中村哲也坐在你斜对面的书桌前,显然是一副要谈话的架势。
中村哲也对你的潜台词再熟悉不过,这倒并非是因为你们之间有着所谓的“默契”,而是你现在的模样和他出身于御三家的直属上司太过于相像——在应付上司这方面,他简直都要形成肌肉记忆了。
你叫住他的初心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向他说明自己真实的身份,以及回到这个时间点上的目的。眼眶中好好安放着的六眼让你在阖上双眸的情况下,也能够拥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觉,它们勤勤恳恳地工作着,令你能够接收到中村哲也在倾听的过程中格外审慎的态度与诚恳的目光。
“……这些事情我在昨晚已经和惠君说清楚了。本来是想着率先向中村先生说明的,只是没想到时机会这样不合适,让我们现在才有工夫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在将结束语彻底抛出的下一秒,你如释重负地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却久久未能等到对方的回应。
说实在的,你并没有那么期待中村哲也听到这些经历之后的反应,却还是在他简短却掷地有声的这一句话落在耳边时,干涩的眼眶泛上难以忽视的酸意。
“真是不容易啊……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你的这双眼睛早已不会流泪,想必是从前流血泪流得多了,机体理性的选择便下意识地主宰了情感上的控制,便于你克制自己的情绪。
只是你想,你有这句话就已足够。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你是否辛苦,甚至连禅院元都不会如此直白地向你道出关切的话语,你只有在过去的时间线上,才能短暂地忘记自己的身份、摒弃掉所有的伪装,将过去的人视作可以短暂停泊的港湾,并向他们寻求一些心理安慰。
在中村哲也说出这句话后,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度开口,哪怕十八岁的五条家主已经不再是十六岁时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却依旧与从前一般毫无血色。为了缓解你的低落情绪,他主动寻找起了话题:“五条小姐,你想看桃子吗?”
在这片安静中努力调整着起伏情绪的你闻言立刻点了点头,果断地给出答案:“我想。”
“既然五条小姐这段时间会在这里暂住的话,不如帮我照顾桃子一段时间呢?可以的话,我下午就去把桃子接回来。”
被隐藏在白绢之后的你的双眼终于再度睁开了,苍茫白雾萦绕着的一片碧蓝简直都要在这通话语的映衬下闪闪发光。你立刻就答道:“当然可以,如果中村先生不介意我毛手毛脚的话。我可从来都没有照顾过小动物呢……”
“桃子可不是需要那么费心的宝贝,正好这几天我也没什么任务安排,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尽管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因中村哲也的认真回答而愉悦地笑起来,被迫再度回忆过去的悲伤与纠结就这样一同烟消云散了。后者也因你挂在唇边的浅淡微笑而感到舒心,他可总算是将这位小公主哄开心了,就算将猫咪接回来的流程麻烦些也没关系,他愿意多费些力气。
既然都冒着这样的风险远道而来了,作为三次都陪伴在你身边的辅助监督,他当然要好好招待你才行啊。这样才不会浪费开给他的三倍工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