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盼,便盼过去了好些年。
箜冥的长势不负所望长得极好,而她的枝丫也渐渐从只能坐下琅华一人的模样,变成了坐三个琅华都不在话下的坚实。
可惜的是,琅华的照料还是没能战胜那两碗忘尘水,箜冥的记性仍是没有变好。
好在没有再等多久,那青年将军便回来了。
箜冥虽然渐渐记不得为什么要等待了,却始终清楚地记得她在等待一个人。
在等那个披星戴月的英伟背影。
可再见时,箜冥却愣住了。
“这不是他,”箜冥渐渐有了人形的灵力靠在琅华身边,在月色下嘟囔着,“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箜冥和琅华所见的地方,曾经浩浩汤汤的行军大队,如今在归程之上稀疏冷清。满是颓态不说,还弥漫着死气。
据琅华了解,那位青年将军所带的队伍虽然历经艰险不错,但结果总算是好的,起码是打赢了。
可如今看来,可能人看着是打赢了,但有些人可能还是战死在了沙场之上。
想到这里,琅华不禁看向箜冥:“你在难过吗?”
箜冥仍然直直地盯着为首的那位青年将军,说:“我只是不理解,他们不是赢了吗?为什么不高兴?”
面对这个问题,琅华也是一下子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忽然有些好奇曾经的苍衍是如何给小箜冥解释这些的,也在好奇之余陷入沉思。
就在二人都沉默的时候,行军队伍在箜冥化身的大树下停步。
月色皎洁,箜冥的枝繁叶茂正好打下了曾经青年将军与副官口中的隐蔽之处。
在这片隐蔽之处中,那位青年将军孤身走向了树干,感慨似的抬头看向繁枝茂叶,紧绷了许久的神色似乎渐渐被悲色破开,在暗处有了情绪流露。
琅华看向箜冥,而箜冥则是目不转睛地自上而下望着那位青年将军。
他怎么了?
箜冥没出声,自顾自思考着。
而就在下一刻,那位青年将军进一步靠近了树干,指腹一点点摩挲上面龟裂的树皮沟壑。
他就这样低下了头,将头重重地抵在了树干之上。
无人可见的角落里,青年将军背阴处的眼角滑落一滴热泪,在落地时悄无声息地溅开,又顺着树根慢慢渗进土壤,浸透大树每一根根须。
在新生的树木最为懵懂的年纪里,藏于枝丫树干中的箜冥第一次有了想要触碰一人的念头。
——她想,她好像感同身受了那人的悲伤。
——即便她从未得知,悲伤究竟是如何的形状。
一片树叶无声间落下,轻轻缓缓地落在了那位青年将军的肩头。
落叶迟迟未再飘落。
只因叶片脉络上的每一丝残存的灵力,都在这一刻努力地于他的肩头多停留片刻。
心生苦痛的青年将军啊,若你能听见风吟,也从落叶落下的轨迹中,窥得一丝怜惜吧。
“琅华,”箜冥望着那人,有些感伤地问,“带我修炼吧……我想见他。”
……
箜冥在琅华的教导下,渐渐学会了一些化形之术,但前因后果摆在面前,修为还是始终没有增长。
箜冥倒也不再在意这些,反而乐在其中。
少了世俗烦扰,在这日复一日的等待期间,箜冥只觉得重逢前的每一日都算得上满足。
可惜的是,在那之后又过了好多年,那位青年将军都没有再出现。
只是箜冥这棵树根基渐好,在大战得胜之后,来往的行商百姓也渐渐扎根定居。